殷璃愕然的看向陆遥,“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来问我?阿遥,你是在怀疑我吗?”
陆遥赶紧道:“不是的,我只是担心你将来有一天会后悔。谁都知道,那可是天下至尊的位置,一旦坐上了,能呼风唤雨、颠倒乾坤,天下万万百姓为之俯首叩拜,山呼的万岁声更是如涛涛海浪,一声声的叩击着心门。那种唯我独尊的诱惑,那种执掌天下的豪情与霸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也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但是这些,对你来说只要点个头,就会是你的;如此唾手可得,就这样放弃了,真的能放下?能做到舍得?”
殷璃看见陆遥眼底的震颤,清楚的知道,如果在这个时候,只要她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就能轻易的将眼前的男儿彻底击碎。
她的阿遥啊,真是个惹人心疼的人,明明是那样的在乎她,那样的舍不得她,可是,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的想法,就像一只明明很胆小无助的小兽,但却又要装作淡然坚强的样子;让人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如今她才算是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他吃的死死的人;只要他一露出快要受伤的表情,她的心都要拧起来了,酸的厉害。
殷璃捧着陆遥的脸,看着他不安的眸子,认认真真、字字清晰道:“你说的没错,万里江山我唾手可得,可是,如果让我以失去所爱而去换得那万里江山,我宁可不要那份尊荣。这三年的生活,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让我明白了一个真理;那就是,我的阿遥,值得我用万里江山来换。”
陆遥震惊的听着殷璃的这番话,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先是睁的老大,写满了难以置信,而慢慢的,就化成了浓郁的水雾,深情而又痴恋的看着她,然后一把就将眼前的人儿紧紧地抱入怀中,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用带着颤抖的声音,如呜咽的小兽,向她道歉:“对不起阿璃,我不该怀疑你,不该的。”
殷璃能明白陆遥的不安,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他:“是我以前太荒唐了,所以才会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说到底该认错的人是我才对。阿遥你放心,沈墨池已经是我的过去,我不会傻到让自己的过去牵绊着自己,永远停滞不前。我答应你,等他的身体养的好一些了,我就派人将他送回京城,到时候我会将话说开,劝说他该是时候放下了。”
陆遥吸着鼻子,扶着殷璃的肩膀站直了,看向她,道:“其实有关于他的病情,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还是有办法的。”
这话倒是引起了殷璃的注意,赶紧拉着他的手一起又重新坐回到长椅上,道:“虽然我不通歧黄之术,但是也听人说过,这痨症是个消耗病,一旦得上了,直到死都无法治好。但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是这个痨症不是绝症?是能治好的吗?”
陆遥道:“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在一次偶尔间,听父亲提起过一嘴。”
“你也知道,现在大周的大半药材都是觉鸣山庄名下的铺面在经营着的,跟药材打交道,难免也是要跟医者打交道的。听父亲说,当年他在涣州拿下药材生意的时候,曾碰到过一名当地很有名的老大夫,那老大夫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却十分有本事,听说连痨症这样的慢性消耗病他都能治好;被当地不少人称之为神医。当时我听到父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只当成是父亲对涣州的见闻,随意打发时间听听而已,可眼下,沈墨池得了这病,倒是让我想起了他。”
殷璃露出喜色,“太好了,只要将这个老大夫请来觉鸣山庄,让他来给沈墨池看病,那他是不是就能痊愈了?”
陆遥面露难色,道:“事情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都说了,那名老大夫性情古怪,而且自他出生到现在,从未踏出过涣州地界一步。你也知道,涣州是大周最适合生长药材的地方,许多有能耐、有本事的大夫,都期望着有生之年,能够到涣州走一遭,亲眼经历一场有关于药材的盛宴;这种带着朝拜般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这些一窍不通的人能够理解的。我想,那名老大夫之所以从未离开过涣州,原因应该就是涣州对他的诱惑才是最大的、最痴迷的。父亲说过,这名老大夫最喜欢干的就是背着他的小药篓,牵着一条黑狗,孤身扎进涣州延绵的山脉中寻找珍奇的草药;他这一进山,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数月半年都有可能。照这样的状况来看,别说是想要请他来觉鸣山庄了,恐怕要找到他,都是一个大难题。”
殷璃倒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攥紧了拳头,目光坚持道:“不管有多难,总该都是要试一试。何况,眼下我们好不容易知道救治沈墨池的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咱们都不能轻易放弃妥协。对了,你找机会去问一问你父亲,有关于那个老大夫的情况,我觉得你父亲可能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
陆遥痛快的答应道:“好,那我明天就找机会问父亲,你放心,既然有了办法,我就会和你一起,想法子将沈墨池治好。”
殷璃眼神晶亮的看着陆遥,靠近他的怀中,紧紧地贴着他,道:“阿遥,你说你怎么这么好?以前,我那样伤害你,你都一再给我机会;现在,还要帮着我去救我曾经喜欢的人,这份心胸、这份善良与豁达,还真是让人钦佩不已。同你相比,我真觉得自己不仅不值一提,还十分差劲。”
陆遥揉了下殷璃头顶的乌发,笑着看向她:“真是难得?向来自信心十分高涨的你,也会有这种低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