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每个人都是争先恐后,你追我赶的,就是为了自己不再被别人欺负?”
赵凯歌摇了摇头,即便是他,有些事情也总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三十便入元婴,逢王不礼,遇皇不拜;成婴之后,别说什么下拜,连皇宫都再没有迈进去一步。
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一直厌烦那座雄伟巍峨,却又异常恐怖的宫殿。
他心中当然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是微妙。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即便不是墙头草,也总是瞻前顾后。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娘娘不亲,舅舅不爱。
娘娘自然是宫中的太后娘娘了。
舅舅……嗯,资深国舅虞青山勉勉强强也配得上。
他毫无怨言。
毕竟他一直都在左顾右盼。
谁都不是傻子,既然你东推西就,那谁都没有义务对你推心置腹,也自然都对你若即若离。
所以这些年里,他为了耳聪目明,刻意安排下了两个重要眼线。
“不服练练”付练练。
“头头是道”邹是道。
邹是道是江南邹家的二公子,和早早继承家业而四处奔走经商的哥哥不同,他从小苦读诗书,素有才名。
十年前虞红裙失宠之后,被她亲自提携成为皇商的邹家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又因为丢了一本御赐的“化骨绵掌”,惹得玄帝龙颜大怒。
峰商万宝堂又适时出手,邹家家主一时间失了根基与依靠,最后竟然被捉拿下狱。
峰商自然就是世世代代都与通天峰陈家做生意的商人;而万宝堂,自然就是那个逢赌必输,逢商必亏的天下第一妙人万宝堂。
十年前趁着虞红裙失势,着实挤兑坑了邹家一把。
失掉了主心骨的大公子顿时如同没了头的苍蝇,在江南各处奔走筹款借钱。
那本化骨绵掌丢了,最多也就是邹家家主受罪;而在万宝堂的挤兑打压之下,整个邹氏家族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大厦将倾的地步!
而身为二公子的邹是道也是慌了手脚,再不能继续躲在家里读圣贤书,便独自进京打点门路……
可是他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自然是四处碰壁。
就是连虞红裙都没有施以援手。
邹是道苦苦哀求,虞红裙终于见了他一面,在他痛哭流涕的乞求之中,虞红裙犹豫再三,最后却表示爱莫能助。
她不是不能帮他,只是她不想得罪峰商万宝堂,她那时几乎已经自身难保了,如果再得罪了陈兵百万,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
邹家毕竟只是一家子凡间商人,倒不倒,败不败,关系不大。
邹是道万般无奈,只好病急乱投医,最后竟然一个人偷偷求到了他的府上。
按理说,做为玄帝的心腹,他本来应该像身边那些人一样,根本不会理睬邹是道的。当时连玄帝本人都远远搬到了东郊的明月别院里,虞红裙明显已经过气,谁还会主动去触那个霉头!
可是他最后却借给了邹是道一半,全部家产的一半。
嗯,做为威震天下的一半元婴,他最多只借一半。
然后又偷偷在玄帝面前劝解了几句,最后邹家家主大事化小。
嗯,也没有全救,那不是他的风格,他只救一半就行了。
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之所以做这些,就是因为在他的内心里,始终都觉得虞红裙不会输。
至少在八年之前,他绝对是这样认为的。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很准。
一直都很准。
邹家后来度过了难关,而虞红裙也成为了太后。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有愧,还是被邹是道才学所打动的原因,虞红裙七年前一道懿旨,便把他从江南召到了京师,并委以重任。
嗯,一介书生,杀人放火什么的是做不来的;不过邹是道眼明心细,做个明察秋毫的巡查使,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而邹是道一步登天之后,私下里第一个见得人就是他。
虽然头头是道,却也知道有恩必报。
他和邹是道商量好了联络方法之后,给他唯一的命令就是,只要事关月明楼的生死之事,必须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邹是道当时似乎很不理解,不过也没问什么。
而在一年之前,邹是道终于第一次向他发出了示警信息。
他自然知道邹是道在发出那条信息之后会被井丼怀疑愤恨,如今肯定是处境微妙,不过他相信邹是道的才能。
他这几十年不也是一直都处境微妙!还不是挺过来了!
而那个付练练……赵凯歌想着想着,嘴角却不由得泛起一丝微笑。
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那个老家伙!”当那一丝微笑在赵凯歌嘴角慢慢逝去之后,他又是不由自主地长叹了一声:“活着,真是辛苦啊!”
一直以来,他做得一切的一切,其实就只是为了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