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台从层云之间显现,鸿蒙天光,炽烈如焰。
五行天柱,严丝合缝。
天罚似雨,道道劈在脊背上,待到烟尘四散,缚神索下已是一片焦土,凹陷下去,成了一座巨坑。
坑中跪着的人终不再嘶吼,断断续续地喘息着,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血溅了一地,浓烈的邪气几乎要将缚神索熔断。
支撑五神柱的灵力愈发微弱,神柱已有动摇之相,天一镜的裂隙也如蛛网般一点点崩开。
阵外鏖战震天,妖兽之潮已经涌入苍梧渊,只剩这弹丸之地仍被隔绝,司幽与江疑退至阵法外,天地间邪气弥漫,云中似有紫电攒动,愈发诡异。
“天雷杀不了他,我去去就回。”重黎眸光一沉,抽出无愧跃下深坑。
陵光会意地转过身,将天一镜召至身旁,血流得手脚发麻,也不知拿来的力气挤出所剩无几的灵力,暂且遏制住了那些裂纹。
灵流汹涌地流入五道神柱,阵中罡风四起,散落一地的血藤竟再度起势,纷纷朝一人涌去。
无尽式微,怨灵即刻破鼎而出,钻人他的四肢百骸,撑着他站了起来。
重黎一旋身卷住了神柱上的寸情,将其拽了过来,毫不迟疑地一剑刺了过去!
怨灵嚣叫着扑涌而上,阻住了幽紫色的剑气,失控的南华如猩红的蛇群,摇尾吐信地盘踞在四周,缚神索发出尖锐的铮鸣,金色的灵泽被浊气所染,竟出现了点点锈斑。
无尽双目浑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体内怨灵横冲直撞,将杀戮的欲念全然释放了出来。
骨剑破空而来,重黎警觉,当即侧身避开,眼看着剑再度回到无尽手中,心头顿然一寒。
“我不信……我不信!……”嗫喏渐成嘶吼,骇人的杀气震得四下神柱摇摇欲坠。
他骤然飞身而起,朝着顶端的灵障不管不顾地冲去!
南华与缚神索交错着疾奔在其身后,如虬根纠缠,在半空中拉扯出数道巨大的长藤,金索光辉大盛,层层交叠的血藤之下,光辉如沸腾的水泡,不顾一切地想要破土而出。
“想走!没这么容易!”重黎执剑追来,周身灵力怒涨,在他触到灵壁之前,抓住了其中一条缚神索,连人带索猛地朝下坠去!紧接便是一脚,把他从万丈高空狠狠地踹了下来!
整座阵法灵流渐渐紊乱,罡风乱石,遽然而起,于半空掀起道道乱流,两道纠缠的身影如张牙舞爪的困兽,被光影来回撕扯。
陵光甩出不染,死死封住了神柱周围横冲直撞的怨灵,只要灵流不断,封印仍在,无尽便无法脱身。
寸情的紫光与浊气交杂,在乱流中翻飞,她无法将其召回,此时与其诧异于它为何愿从于重黎,不如凝神聚灵,再拖延得久一些。
重黎此时,已然毫不顾忌自己的灵力是否将要耗竭,一剑接连一剑,不给无尽,也不给自己留任何喘息的机会,嚣叫的怨灵汇成了浓雾,只剩剑影刺亮,血光耀目。
乱流从九重天刮到深坑中,卷着无数怨灵与血藤,吞天蔽日。
待风沙散去,陵光才看清那二人。
五道缚神索断了三道,所缚之人也已摇摇欲坠,难以站稳,怨灵魂散半数,剩下的似与浊气融为一体,双目猩红欲裂,更衬得那张苍白的脸鬼气森森。
他面前的人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额上,颊边,侧颈,无一不是血肉模糊,来时一身白衣,此刻却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修罗,呼出的每一口气,都似灼热的硝烟,在萧萧寒风中升腾而起。
寸情发出刺耳的铮鸣,杀意同在高涨,剑气似成冰霜,在他脚下猝然凝住。
涓涓灵流凝成无数霜花,随他一剑辟出,疾奔如洪,道道冰刺径直朝着无尽扑涌而去!
无尽跃起后退,那冰墙也如活物,追着他直上九霄。
天一镜终是难以支撑这强盛的灵流,镜面猝然崩裂,陵光亦喷出一口浊血,再难起身。
灵流逆涌,阵外庚辛遭阵法反噬,护持俱碎,彻底昏死过去,执明和东华亦先后倒地,几乎被抽干灵力,面色煞白,艰难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