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中庭时,院中的辟邪阵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四下的雾气也散了去,天色清明,仿佛昨夜所见,不过是一场幻觉。
她走到墙边,那只掐伤她的骨爪已经消失,只留几滴血迹,染红了草叶。
这件事,她是定要禀报师兄的,这座镇子,比她想象中古怪多了。
她从游廊穿过,正打算步入大堂,忽然听见堂中传来孟逢君和余念归的声音,诚然这俩平日里争吵也不少,但今日……
她摸了摸脖子上仿佛要让她断气的纱布,迟疑半响,还是先去后头找了些药和纱布,打算重新包扎一下。
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后,她借着水面又瞧了瞧。
啧,人是挺美的,怎么如此笨手笨脚?
她小心翼翼地去解脖子上堪称五花大绑的结,活像一团抹布的玩意,也不晓得怎么系上的,一环扣着一环,她手都解酸了,还有一半没拆开。
云渺渺:“…………”
魔族平日里不会都是这么给自己包扎的吧?
“你不在屋里躺着,这是作甚。”身后忽然传来重黎的声音,吓得她手一抖,刮到了伤口,疼得打哆嗦。
回过头,果然瞧见那张凶巴巴的脸。
她尴尬地抿了抿唇:“……想重新包扎一下。”
重黎眉头一拧:“不是包扎好了?”
她干咳一声:“恕我直言,您属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样包,伤口会捂烂的,而且……太丑了。”
她要是这么进大堂,被清风师兄和念归瞧见,怕不是要怀疑她脖子折了。
话音未落,重黎的脸色不知为何沉了沉。
“给你包上就不错了,还敢有怨言?”
“我……”
“本来就丑。”桑桑好巧不巧这会儿接上一句大实话。
重黎的脸色更为难看了,说他马上就要呲牙扑上来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这到底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呀,又不是你包的!云渺渺简直要心绞痛了。
难道是替属下鸣不平么?
她忍下了一肚子莫名其妙,复又改口:“霓旌替我解毒和包扎,无论是不是魔族和仙门之别,我都该言谢,这纱布……我是担心吓到同门,毕竟昨夜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师兄和其他人,几处皮肉伤,有些大惊小怪了。”
重黎忽然一眼扫过来,足足盯着她看了十几息工夫。
云渺渺有些头皮发麻,肩上的桑桑倒是泰然自若。
昨夜它可是清醒得很,自然晓得不是霓旌替主上解毒包扎,魔尊抹不开面儿,它才懒得替他在主上面前多言,讲道理它恨不得一把火把他烧得远远的,再不要在主上跟前晃悠才好!况且这纱布……包的确实丑!
要不是看在他好歹救了主上一回,它非得给他来上一脚。
就在云渺渺思量着要不要忍一忍,戴着这丑不拉几的纱布去见师兄时,眼前的人终于开口了。
“解吧。”
他之前也没给人包扎过伤口,一度以为这种小伤,将药倒上去,纱布蒙两层就结了,仔细一看,好像是有些过了。
这怂包的脖子瞧着跟马蜂蜇过似的。
云渺渺愣了愣,应了声,继续解这个结,然不知怎么回事,最后那一点儿却是越解越紧了。
一时错手,抽错了一根,顿时勒得她面红耳赤!
“咳咳咳!……”
重黎一脸鄙夷,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傻子。
“你能进天虞山的大门,八成是长潋那厮老眼昏花了。”
此话一出,便惹来桑桑一记狠瞪,那句“还不是你系的破结”险些脱口骂出。
“主上,我帮你吧。”还没等它凑过去,便被人掐住了后脖颈,直接提了起来。
“就你这豆大的鸟眼,还是省省吧。”重黎拍开它呼过来的翅膀,看向一脸茫然的云渺渺,“看个魂,手拿开!”
她颤了一下,乖顺地将手放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手朝她的脖子伸了过来,这架势,跟马上要掐死她似的,最后捏住了那个活见鬼的结,拨拉了两下:“这都解不开,没用的东西。”
他拨拉了两下。
云渺渺憋着气,却并未感到脖子上松快些,不由得目露迟疑。
“魔尊……”
重黎眉头一拧:“什么破结,这么难解?”
云渺渺:“……”
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