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点,云渺渺正打算同步清风一道儿下山去看看朝云城的百姓可还住得惯,孟逢君却先寻来了,步伐匆匆,眉头紧锁。
“这是……怎么了?”云渺渺诧异地打量着她。
莫说这脸色,光瞧瞧她头顶被挤歪的鹊尾冠,就不难想象她来之前历经了怎样一场折腾。
孟逢君喘着气儿,冲她摆了摆手:“……有水没?”
云渺渺顺势给她倒了一杯,待她缓一缓,再细问。
“别提了……”孟逢君扶了扶发冠,直叹气,“昨夜不晓得发生了什么,那个宰辅大人的独子,就上回在步月阁被你和师叔祖打断腿的那小子,昨晚在河滩上睡了一夜,给冻得不轻,云宰辅和他夫人正闹着要查明真相,讨个公道呢!”
闻言,众人齐齐愣了愣。
正在吃糕点的司湛猛地顿住,竖起耳朵悄悄听着。
“你说的是……云衡?”云渺渺面露困惑,“不是给他安排了屋子吗,他怎么会跑到河滩上睡一夜?”
“谁知道呢!”孟逢君一头雾水,摊了摊手,“听闻下人们找了半宿,天明时找到了人。大清早的,祷过山那片儿都传遍了,云家的人觉得有人蓄意暗害,那小子八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说是自己夜游,各执一词,事儿都捋不清,怎么查?都争了一个时辰了,那位云夫人心疼儿子,不依不饶,非要捉什么‘真凶’,我上哪儿给她变一个出来?”
这破事儿说说她都心烦,诚然晓得一下子接这么多人回来,人多口杂,多少会惹些麻烦,却没想到这才第二天清早,就给她来事儿!
“这……”步清风也有些蒙圈,春寒料峭的时节,就算天虞山较之人间要暖和些,可在河滩上睡一夜,也的确不大吃得消。
何况相府公子,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住?
“可有大夫去瞧过?”云渺渺是不大待见云衡,但既然将人接进了山,总不能任其自生自灭吧。
“师父的意思还是息事宁人,省得麻烦,让我拿了两枚强身健体的丹药过去,要我说这可便宜那小子了,莫说那点风寒之症,从今往后,他那身病恹恹的筋骨都能强健不少。”孟逢君不由叹惋。
“所以事情已经解决了?云家那边怎么说?”云渺渺不大放心。
“云衡病愈,好歹暂且揭过去了,但私底下是不是还在查就不好说了。”孟逢君也拿捏不准,“这云家真会来事儿,之前找你麻烦,如今楚家无后,又开始思量选贤为君,祷过山就那么点地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开,搞得人心惶惶……”
云渺渺眉头微皱:“云家打算另择新君?”
“是有这个念头,弃了朝云城之后,兵权窝在应燃手里,臣忠于君,无君可忠,一时还能稳住,日子久了多半要出乱子,朝臣想必是有所忌惮,也随着云家谋划此事。”
结果如何,还不宜断言,但云霆既然将此事提上议程,心中许是已经有所考量,此次逃出来的朝中官员,半数都曾多多少少受过云家恩惠,真要选贤,其结果怕是不言而喻。
她下意识地看了云渺渺一眼。
“真让云家如愿,这个局势下,云霆下一步的打算,多半就是继续拉拢你了。”
她出生世家,对其中的弯弯绕绕多少有所耳闻。
对于云家而言,眼下上位过于仓促,不过若是有个掌门女儿,便有了同手握兵权的应燃相抗的筹码。
这样好的事,谁会放过呢?
此话不无道理,云渺渺陷入了沉思。
步清风意识到这一点,也觉事情似乎不太妙。
渺渺和云家的关系,本就无人隐瞒,他只消向此次同去朝云城的弟子问几句,便能晓得个大概。
云家若当真位登九五,仙门素来与人间交好,也不便与之作对,云家若真有认回女儿的心思,他们也不便将话说得太绝。
只是渺渺今后的处境,怕是两难了。
莲娘在旁静静地听着,云家的事她的确不清楚,他们与云渺渺的关系也从未听说过,她只晓得,此事无论如何,阿九是不愿的。
“我只有一个亲人,她早就死在北若城了。”云渺渺斩钉截铁道,“身体发肤,没有一样再与云家有关,我问心无愧。”
沉默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