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黎一路上不忘冷嘲热讽,然领着司湛回到映华宫前,忽地收了声儿。
整座映华宫静悄悄的,连个喘气儿声都没听到。
莫说司湛,他心头都直打鼓,本以为云渺渺他们这会儿忙里忙外地找人,诚然他一声不吭,还有些怄气的意思,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家徒弟带去吃饭了,让她俩急上片刻,想想也怪解气的。
但眼下这悄然无声的场面倒是在他意料之外,难道出什么事了?
“师叔祖,师父去哪儿了呀……”司湛也不晓得自己干嘛鬼鬼祟祟的,更不晓得他为啥比他还心虚的样子,二人蹑手蹑脚地进了正殿。
屋中果真空无一人,桌上还摆着几封读完的信,各处转了一圈,愣是不见云渺渺和镜鸾。
“师父该不会下山找咱们了吧?”司湛越想越担心,忽地一怔,朝怀里摸了摸,忽然道声“坏了”。
重黎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坏了?”
司湛摸索了半天,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苦着脸叹息:“师叔祖,我的玉佩好像弄丢了……”
“什么玉佩?”
“就……”他比划了一下,“一尾鱼形的玉佩,瞧着像是磕掉了半块的。”
重黎眼下的心思不在这,皱了皱眉,不以为意道:“磕坏的玉佩有什么可紧张的?回头本尊送你一块玩就是了。”
他记得崇吾宫这些年堆积的贡品里,有好些五花八门的玉,他没什么兴趣,便都堆在箱底了,赶明儿扛一箱来让这小子自个儿挑。
眼下要紧的是先想想云渺渺和镜鸾去了哪,他头一个想到的是浮昙台,但若是发现他俩不在那,人也应当早就回来了啊……
“那半块玉好像不能随便丢的,我给落在哪儿了……”司湛小声嘀咕。
重黎没心思听他说什么玉佩,低头瞧了瞧桌上的信,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是从漆吴山寄来的。
漆吴山离天虞山不远,更临近东海,他依稀记得山中是有个小门派,门下弟子不多,擅排兵布阵,战乱动荡时常有入世的谋士,辅明君,成大业,而后功成身退,不留真名姓。
山中无草木,贫瘠得很,咬一口骨头还硌牙,吃力不讨好,故而这么些年,他也没想过对漆吴山下手。
上回诸多仙山洞府的主事齐聚天虞山,独独不见漆吴山派人来,似是不愿掺这一脚,却也因此逃过一劫。
不过这会儿,怎么突然给天虞山来信了?
他将信纸抽出来,细细端详,没看几句,脸色便沉了下去。
他们一直在想日前逃出天虞山的那些妖兽究竟去了何处,怎会迟迟不闻踪迹,漆吴山来信却言,海边数座城池,尤其是靠近朝云城和北若城的那些,已然妖尸横行,各大仙门虽已派遣人手前去救助,但同那些数不胜数的百姓较之,实属杯水车薪。
不仅如此,妖尸之事还未解决,妖兽突然横插一脚,竟开始吞吃妖尸,似为果腹。
但吞吃了那些古怪的尸体的妖兽,一夜间法力大涨,与被关押在酆都时不可同日而语。
妖兽虽还未袭击无辜百姓,亦未曾对仙门下手,但唇亡齿寒,再这样下去,人间荡然无存。
漆吴山弟子虽少,却皆有济世之心,且心性沉稳,高瞻远瞩,能写出这样一封信送到天虞山,这寥寥数语只怕不久便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