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既然管起了家, 自然会了解一番家中的银钱支出,除了老二那一房的花销特大之外,也就是老太太处的花销特别多一些, 可说是年年都要贴钱进去。
虽然贴了不少银子, 但要在这短短十几年间把偌大的荣国府给吃空了, 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再一瞧公库中好些东西消失的不明不白,再加上帮琏哥儿讨要他娘的嫁妆之时,贾母只还了一部份, 嫁妆的大头全都不见了,细问之下,只推说当年张氏花销掉了, 贾赦和贾琏再不甘, 也不能指着贾母的鼻子说她说谎, 两人也只有暂且忍了下来。
贾赦一直有心好生查一下贾母和贾政私库, 特别是贾政私库,他心里明白,当年王夫人管家的时候,可没少向贾府公库里下手。
而自王夫人被送到家庙了之后,她的私房便落到了贾政手上, 以贾政的性子,不趁机吞了才怪, 趁着太子讨债这件事儿, 他便干脆借一借东风,来查二房的私房了。
横竖荣国府还未分家, 按理来说贾政也无自己的私产, 拿荣国府的东西来还荣国府的债, 贾赦表示, 他完全没问题,至于贾政有没有问题?贾赦表示,那一点也不重要。
贾赦大大方方的请徒明煜进荣禧堂,还大有主动开库房还债之举,不由得让徒明煜忍不住望天,看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这贾赦感觉是越发不着调了呢?
除了缮国公府与李家之外,徒明煜也不是没试着去讨过其他人家的债,但每一户人家都是诸多推脱,像石家甚至还在大朝会上告了他一笔,逼的他不得不先去讨其他人家的欠银,一见贾赦的反应有异于常人,徒明煜不由得怀疑荣国府是不是挖了什么坑等他跳了。
徒明煜轻咳一声,提点道:“贾将军,这荣国府的欠债可与女眷嫁妆无关。”
那怕人人都明白这女眷的私房才是大头,但父皇因为石家先前告状之故,勒令他不许对女眷的私房动手,徒明煜也无法,是以他再生提醒贾赦,就怕贾赦直接拿了王家女的嫁妆来抵债了。
就他所知,以贾赦和贾政两兄弟之间的恩怨来看,贾赦还当真做的出这种事。
“太子放心。”贾赦微微一笑,“这事在下也理会得。”
那怕他再想,但这大晋律他也是读过的,自然不敢犯了大晋律,再则,一般抄家不抄女眷嫁妆,也是先帝的一番慈心,给抄家之人留一条活路。
毕竟如果当真落到了那步田地,大多数的女子都会拿出嫁妆,帮衬家中一二,也不至于让抄家之人顿时生活无依。
他顿了顿道:“还请太子帮忙,去应天府里要一要王氏的嫁妆单子。”
王氏的嫁妆自然不能抄,不过王氏嫁妆以外的东西吗……
嘿嘿嘿,横竖都是要便宜了旁人,他宁可便宜太子,也不想便宜二房。
至于说那些怕是贾政的东西吗……嘿嘿,贾政还未分家出去呢,那来的私产。
徒明煜的眼睛一亮,看着贾赦的眼神有着几丝讶异与深思,“没想到贾大人倒是个妙人。”
万没想到,贾赦竟然是个有脑子的,竟然会想到这一招。
大凡女子,出嫁之时必定会将嫁妆清单备份一份在官府之中,以防将来有什么事时,与夫家之间有什么拉扯不清之时,无凭无据,平白将嫁妆便宜了夫家。
王氏既是世家女,想来必定亦有一份嫁妆清单在官中,只要按着清单去点,也不怕会无意取了王氏嫁妆填债。
既使不小心取了,咳咳,谁叫王家当年没把它记入嫁妆单子之中,怪得了谁呢。
讶异之余,徒明煜也忍不住微微的老脸一红,就连贾赦都能想到的事儿,他先前怎么会没想到?要是他先前想到这事,也不会被石家给反制了。
贾赦淡淡一笑,他这还不是被贾政那厮给逼出来的,况且也是极巧,贾政那厮既然占了正堂,那就让他尽一尽责任吧。
他低声道:“在下还有一事,想请太子帮忙。”
徒明煜微微挑眉,“说!”
贾赦眼眸微冷,“除了王氏的嫁妆单子之外,还请太子顺便申请我母贾老太君的嫁妆单子。”
趁着这次的机会,他非得要这两个女人把她们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不可。
太子定定的看了贾赦好一回儿,最后悠然道:“孤这次相信贾将军当真是有意还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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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直接带着太子来到荣禧堂中,荣禧堂的下人还头一回碰到自抄自家的这种事,赖大硬着头皮问道:“大老爷,这事是不是该等二老爷来了再说?”
他顿了顿道:“怎么说这也是二老爷和二太太的私库。”
言下之意,便是暗示大老爷无权对二老爷和二太太的私库动手。
贾赦脸色一正,佯怒道:“圣上有旨命荣国府还债,莫非赖大你敢抗旨?况且我荣国府又还未分家,贾政那厮那来的私房!”
说到此处,贾赦便隐隐带了几分怒气。想当年张氏在世之时,也曾想过荣国府没靠着他爹一个人支撑着,要是他爹不在了,荣国府没了出息,坐吃山空,总不是个事儿,便曾想私下让下人做些小生意,赚点零花银子。
结果被老太太知道了,不但把张氏给斥责了一顿,还以未分家,不许有私产为由,硬是把张氏先前置办的生意给收了去,结果张氏好不容易置办下来的产业,又被老太太寻了个理由送给了老二,如今总算可以跟老二算一算这当年的帐了。
当年他们既然该摘了张氏的桃子,那就别怪他直接把老二的私房填了老爹的坑了。
赖大那敢接这话,只能背着贾赦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尽快找老太太求援,硬着头皮道:“可这里头怕是有着二太太的嫁妆。”
先前太子有意拿石府女眷嫁妆来填债一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就连他这个下人也听了一耳朵,那怕大老爷皮厚不怕搞事,但想来太子也不会陪着老爷胡混吧。
万没想到,一听到二太太嫁妆这一句话,徒明煜与贾赦相识一笑,笑容中竟然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味道。
“嘿嘿嘿。”贾赦直接把手里热腾腾,太子才刚让人抄写来的王氏嫁妆单子一弹,“太子已经从应天府里抄了王氏的嫁妆单子回来,该是王氏的,一件都少不了。”
同样的,不该是王氏的,他半件也不会留下来便宜贾政!
贾赦向莫管家使了个眼色,莫管家会意,悄悄地让人制住了赖大和他手下的小子,怎么能让他们破坏了大老爷的计划。
一打开二房的库房,贾赦险些都要眼花了。
一看就知道,这些年来老二一家子绝对没少趁着管家之便,向贾家公库里下手,除了贾家公库里失踪的不明不白的东西之外,甚至还有好些应该是承爵之人继承的御赐之物,甚至连贾府功勳田的地契竟然也在贾政的手上。
贾赦见状趁机把那些御赐之物讨回,特别是那功勳田更是重中之重,那可是生钱的玩意,可比什么古董字画来的重要的多。
徒明煜略略思索,终究还是允了,且不说那些御赐之物本就不好抵债,再则,在这么多人家之中,以贾家最为配合,他略略抬一抬手,也是应该。
就酱,两人各取所需,也算是合作愉快,不过可惜的是贾政这厮这些年来虽然暗吞了不少贾家公库里的好东西,徒明煜带来的掌柜也尽量往高里估价,但把贾政的库房清空之后,仍然填不满贾代善当年所欠的三十万两之数。
徒明煜本想缓缓,多宽限几日,让贾赦好生溱钱便是,不料贾赦竟然开口道:“荣禧堂既然抄点完,咱们也该去荣庆堂了。”
他腼腆一笑,“贾家早些年都是由我母亲管家,我父亲当年留下来的私房,还有贾家早些年的收益都是由我母亲收的,想来也能还上一些。”
贾赦只差没明说贾母有钱,抄她!抄她!
徒明煜看着贾赦的眼神都有些不好了,贾赦这厮是跟荣国府全家上下都有仇吗?竟然连自个的娘也想抄了,不过……
对于正缺钱的徒明煜而言,贾赦这话可说是正得他心啊。
徒明煜轻咳一声,板着脸道:“还不带路。”
“是。”贾赦亲自带着徒明煜,直赴荣庆堂。
对贾母而言,这简直比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