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个十八岁黄花大闺女一瞬之间可以接受自己为母为妻,本身死后在接受鬼魂和冥王这双重身份她便已经精疲力尽怀疑世界了。牛头马面他们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毫不犹豫地选择隐瞒,一次性说完于她一定是天雷滚滚地动山摇,只怕恨不得跳下轮回台、牛饮一缸孟婆汤、又或者全世界逃亡。
“当然认识,我们等你等得疲倦不堪望眼欲穿了,不过也还好,你终是归来故乡。”牛头涩声说,眼眶中滴些眼药水才会不那么干涩难受吧:“许多人都在等你,阎王,判官,黑白无常还有孟婆……”
“你们这么说出来我都不知道是激动好了还是尴尬……”白茶连番眨动眼睛,一副茫然和不知所措的表情模样,“就算知道我们是多年前的好友,我现在也只能给你们一个拥抱,秉烛夜谈啥的我也无话可说呀,老子没有记忆……”
“你想知道以往的事情吗?这个免费跟你回忆。”牛头眼中带泪狠狠地擦拭伤口,跟不知疼痛似的,白茶看的眼角直抽搐,欲言又止。
“你们还想收费……”她脑袋堪比搅入水的混泥土,于是废话连篇,“你们俩的手需不需要生机液,那药水效果可好了,涂抹上两天伤口好得贼快,不是我吹……”
“什么药水都不管用,以前我跟马面还断过臂,与其相比这只是不堪入眼的小打小闹,最后一根明天再帮你弄。”牛头打断她说:“算了,今晚睡一觉们明天起床再说。”他拉起马面跟她挥手:“去睡去睡!”
易茶思想简单,压根儿没听懂这番对话的含义,亦不知道在白茶心目中他真真正正的成为她的孩子。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一夜好眠好吗?”易谦把易茶白嫩嫩的小手擦拭的干干净净,伤口不再往外渗血,两条伤痕泛着严重猩红色,拉着他手腕经过白茶身旁他轻声说道,似有若无的幽香打在她额角。
白茶跟个木头桩子一般无二,愣愣地点头。
深夜,房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吊顶的天花板四角蓝色小灯散发温柔暗淡的芒,依稀可见无脸男挺拔的身形,红线只剩下一根,绷直穿墙而过连接在白茶的身上,他低头默默无声仿若等待有人认领的孤儿,没事时怀着孤单又迷茫的心绪眺望西下的半轮橘红色落日。在白茶他们睡熟后,他左左右右诡谲无比地扭动颈脖,几乎要把脖子拆卸下来,然后他依次转动手腕腿腕和肩膀后背,跟长跑前做热身运动的运动员差不多。
等一套动作完成,他突然抬起右手,两指成铁钩状默不作声地从没有五官的脸上挖开他的右眼,撕拉一声一只绿色琉璃珠子弹出,流光溢彩旋转轮动,随后他又挖出左眼和嘴巴。做完这一切他把双手伸进肚子里掏呀掏掏呀掏,掏出两根红线出来,然后他坐到地面上,手指一勾拉长背后的红线慢条斯理地编织……仿佛之前的行动都为了这枯燥乏味的编织艺术做铺垫的。
次日,牛头一声尖叫打破平静的楼层,“茶茶人呢?”
他起来的最早,敏锐发现白茶房门大开,伸头伸脑却没看见无脸男的踪影也没看见白茶的身影。床上被褥整齐平铺,一根红绳蝴蝶结似的放在中央,好似一封宣战的信件。
他脑中警铃突然急响,“完了,出事了。”几个字空白地出现他脑海当中。
马面和易谦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房间前,迷茫朦胧的睡眼还未眨掉,一道惊天动地的轰雷炸在他们睫毛之前。
易谦上前摸了摸被褥的温度,余温不见一丝一毫,“有段时间没人了,已经凉透了。”
“是傀儡带着她走的,还是她发现不对率先带着傀儡离开?”马面皱眉问出大家心中一样的疑惑,虽然前者非常紧急后者也不遑多让。
“这谁知道?”牛头急得鼻尖冒汗,他受伤的双手用了同色布条包裹,手指僵硬地微微蜷曲,大幅度动作能疼的他脸上肌肉直抽搐,“不过她上次答应过我们行动之前先告知,多半是傀儡带她离开他。肯定是我们小瞧了那傀儡,以为只剩一根与宿主相联系他便不能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