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还是不愿意回来继续为朕分忧么。”
“陛下,事到如今您也看出来了,我这把骨头差不多是不行了,前些年孩子他娘也去世了,我感觉就我的操劳程度,也活不长了,就不让陛下再担忧了。”
白幢看了一眼有些懵懂地站在他身边的男孩,轻轻抿起嘴来,看着那对带着澄澈深蓝色的眸子。
“你不怕我么?”
老臣訾桐梓已经站了起来,腰杆挺不太直,但此刻他看到皇上如此的表情,顿时对自己儿子的前途放心了不少。
“因为见过您一面,再见到也没有那么大的惊讶了。”
“哈哈,很好,藤武带他先去雍和厅那边等我吧,朝堂过后我会去找你。”
少年跟着那名护院的武士一块离开了大殿,大殿之中剩下了不少要上报的文武群臣,以及有些格格不入的訾桐梓。
“訾爱卿,你方才说,牛爱卿当真还活着?”
“老臣为此才特地千里赶来陛下座前了结自己的使命,如若不是遇到牛礼,我现在也不会有勇气说我们征服的了大海。”
“那牛爱卿现在在何处啊?”
“他走了,说什么去往下一个循环,过些日子会回来见陛下一面。”
訾桐梓站在自己曾经多年上朝所站的位置,腰尽可能地挺直,眼神中已经满是怀念与过往了。
正午的阳光顺着大殿的天井投下,砸落于他的身躯之上,让他那褐红色的皮肤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过往的一切回忆与现在的时光交融在一起,顺着光芒流淌而下,逸散成几点不起眼的灰尘芥子。
“老臣要说的,要做的就只剩下这些了,再会了,陛下,希望您有空的时候,让朔凯回来给我的坟上放几瓶都城的桂花酒。”
訾桐梓说完这一切,用颤颤巍巍的双手行了一个他曾经熟识的礼节,然后迈着还算是坚定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被前来处理事务的大臣们挡住了,一层又一层的将这个本就该被埋在历史之中的人又重新包裹,让白幢意气昂扬的记忆一同被埋葬其中。
“好,继续,徐爱卿,关于北辰旱灾……”
隐约能够听到的朝堂之声从亭子外面传入,钻进朔凯的耳朵之中,麻痒麻痒的,像是一串拨弄他耳朵的海草。
父亲说他离开之后就不回来了。
在这乱哄哄的地方,我除了皇上和他就不认识别人了。
也没考成试,也没把钱还回去。
也没开成小店。
他妹妹我也没见着。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来这里。
也不知道我现在该干些什么。
算了,算了,这里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和我有关系的,不去想他们,把他们当成大蛤蜊就行,一张一合的嘴呼出来的都是沙子。
反正我只要听皇帝的话就行了,他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朔凯坐在那张矮椅之上,轻轻地晃荡起自己的身子,摇晃的瘦长身杆倒像是一棵生长在海床上的大海藻。
“久等了,朔凯小伙子。”
“我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白幢原本准备的几句话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办法再说出口了,似乎这一切的话语在朔凯面前都变成了另一种格律的东西,完全没办法和他达成联系。
通俗的来说,就是有点对牛弹琴的感觉。
“啊,好,那你都能做些什么?”
“我……打鱼?”晃荡着身子的朔凯想起了自己手中曾经鱼叉的手感,虚握了一圈,“啊……还有,差点忘了,我会看风向,看海流,知道哪边会来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