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还是冷的,只是开始带上水汽,没那么干了。
楚挽挽的脚步慢慢缓下来,最后在距离悬崖不到三米时彻底停下,眼睛紧紧盯着坐在悬崖尽头一点也不怕掉下去的人,有很多话想要问,可是又张不开口。
“你终于来了——”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动一下,却像是后脑勺也长了一双眼睛。
那声音太沧桑,也太疲惫了,仿佛一瞬间老了三十岁,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楚挽挽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定了定神,眨了下睁了太久酸涩的眼睛,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先问你朋友的下落。”他怪笑一声,声音中有些惊讶。
楚挽挽顿了顿,上前两步,“是,我该问她,可是我也想知道你!”
“我是奸细,看不出来吗?”他转过来,轻轻一歪头,语气轻快中带着嘲讽,身体在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楚挽挽看得心都揪起来,忍不住道,“小心!”
他愣了愣,“我杀了你那么多属下,你不该恨死我吗?”
“......”楚挽挽忽然笑起来,“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说明你确实有苦衷。”深吸口气,楚挽挽看向天空,“但是杀人偿命,我确实想你死。”
他的表情变得愣怔,呆滞,随后瞳孔在悸动中颤抖起来。
楚挽挽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道,“我恨你,但是我也理解你,所以,把小小还给我,好吗?”
他怔怔地望着楚挽挽,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大笑起来,放纵的笑声传出了芦苇地,传到了还在芦苇地中迷失的小静耳朵里,也传到了芦苇地外守候的小美耳朵里,令她们确定里面确实有人,一时间惊慌起来。
楚挽挽皱了皱眉,“你笑什么?”
他笑得身体朝后仰,东倒西歪,仿佛随时能掉下悬崖。楚挽挽还没有得到小小的下落,可不能看着他坠崖,只好上前几步抓住了疯男人的领口,厉声重复了一遍,“你笑什么!”
他的笑声渐渐小了,灰败的眼睛望着楚挽挽的脸,这张年轻好看的脸总是对他露出温柔怜惜的神情,清透明亮的眼睛充满灵气,看过她的眼睛的人,大都会产生一种“竟然还有人这么纯真的吗?”的疑问。
那种纯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而是愿意相信美好的纯真。从接触到现在,他觉得这个少女是很聪明,却也很“天真”。这种天真是贬义的,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里,她对人命看得过于珍重,是很容易获得别人的追随,却也很容易产生致命的弱点。
楚挽挽阴郁地看着还在笑的男人,这个令她差点功亏一篑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又一次重复,“你笑什么?”
他终于止住了笑,腮帮子似乎笑酸了,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在笑你,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问我开罪?”
“什么?”楚挽挽先是疑惑,随后转变成愤怒,用力地抓着男人衣领往后一推,大半身体已经露出悬崖,摇摇欲坠,“你在嘲笑我吗?”
“是啊!”他猛地抓住楚挽挽的手,瞪大眼睛表情凶狠,“愚蠢的女人!你的愚善害死了这么多人,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楚挽挽浑身一震,本能地想要送开手后退。男人却紧紧抓住楚挽挽的手,不让她退开,甚至凑上来步步紧逼,“到了现在你还要理解我?我就算有苦衷又怎么样?杀手是我放进来!迷药也是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