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奇儿会想,如果自己能永远保持狂化就好了。
不会悲伤,不会难过。
忘记曾经度过的时光,忘记曾经失去的那些人,连同伴的名字和样子都记不住,即使认识了新的伙伴也不会记住他们,只是一个奔上战场的狂战士而已。复仇者不会有好下场,即使因复仇而死,那也不会有一句怨言吧。
明明这是注定的结果,为什么会感到……惋惜?
……
轰——
天空被割裂了。
很美丽的闪电,就像一棵绿莹莹的参天大树,简直是生命的象征。
天草的心里很清楚,他的魔力回路比普通魔术师强很多,但也仅仅是“很多”,即使放大几倍、几十倍、几百倍甚至更多,在奇儿的最终雷霆之下,都只有被毁灭的宿命。以天草的身板,如果受到了这波攻击,一定会被瞬间消灭。
他的【Left Hand Xanadu Matrix(左腕·天惠基盘)】和【Right Hand Evil Eater(右腕·恶逆捕食)】结合起来,可以与任何魔术基盘产生连接,是可以实现所有魔术的万能钥匙,但关键在于需要其他的额外魔力源给天草提供能源,否则单凭他自己的魔力回路,只能实现一般的魔术。如果他想要使出足以保命的的高强魔术,必须找到同样高强度的魔力源。
而现在,在这里可以当作的魔力源的物件只有“圣杯”,天草没得选择,只能把圣杯的力量连接在自己的双腕上。
圣杯被称作“万能的愿望机”,能实现各种各样的愿望,其原理就是“无穷无尽的魔力”,不可估量的魔力量,可以做到人类可以想象出来的任何事情。要是把圣杯的力量连接在天草的双腕上,天草就能在真正意义上实现所有的魔术,甚至改变世界的大魔法。
天草将圣杯的魔力链接于双手,魔力流入的一瞬间,就好像变成了过热的电池,全身的魔力回路都开始暴走了。天草时时刻刻都要仔细处理体内的每一处魔力流动,要是稍微出差错,就会发生类似血管爆裂的下场,天草的魔力回路将会崩毁,连他的身体都会被炸成碎片。
可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必须献上双手,在这里创造奇迹!
“Left Hand Fault Tolerant(左腕·缩退驱动)!Right Hand Safety Shutdown(右腕·空间遮断)】!”
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提前遮断了右腕的魔力回路,由左臂复写了右腕机能,单用左臂来调整接下来的全部工作。
将圣杯的魔力转移到右腕上,光是这样做,他就能感受到洋溢全身的痛楚,以及身体随时可能发生爆裂的危险性。
右腕的魔力已经达到了临界值,魔力回路陷入完全暴走的崩溃状态,就在暴走前的那一瞬间,天草对右腕的魔力下达命令——
“【Right Hand Big Crunch(右腕·零次集束)】!”
并不是利用这些魔力发动攻击,而是集束在右腕的小小空间内。就在完成术式的那一刻,天草一刀斩断了自己的右腕,魔力一次全部放出,压缩成一团等同于黑洞的巨大漩涡,断掉的手腕已经不知所踪。
奇儿的生命化作闪电,被天草的黑洞完全吸收,从远处观看,就像雷树的根部出现了一座黑暗陷坑,将整棵大树吞入地狱。
天草这才意识到,奇儿的这个招式是群攻宝具,她不只是想要消灭天草,还打算不计后果地毁掉圣杯!
幸亏天草选择了正面迎击,而不是逃跑,他的右腕吸收了奇儿的全部电力,巧然保住了圣杯。
“怎么可能让你们诚心如意!!!”
天空的白云出现了不自然的飘动。
奇儿的究极雷鸣,天草的黑洞吸引,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碰撞在一起,空无一物的星空下发出了怪异的回响。
最后,一切回归于黑暗。
胜负已分。
……
呼——
夜风吹起了灰烬与风砂。
天草躺在地上,感受着圣杯带来的余痛。
奇儿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盯着远方。
双方的身体残破不堪,单从这场面来看,奇儿胜利的可能性极大。
但事实并非如此——
天草用太刀撑起了身体,虽然刚才那个招式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荷,身为英雄的力量下降了至少一半,但还不至于死去。
奇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的宝具代价就是支付全部生命,不论敌人有没有被杀死,她的死是注定的事。
天草重新站了起来,而奇儿向后倒下去了——
嗖!
一个人影迅速地跑过来,用双手轻轻接住了奇儿的后背,用公主抱的方式,温柔地把她抱起来。
奇儿本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却感受到了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她勉强睁开了眼睛,看清了来者的长相——保住她的人,就是段名义。
若不是奇儿伸手触摸了段名义的脸庞,肯定会以为这是死前的幻觉。现在她知道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幻觉,他就是段名义本人。
在临死之前,还能躺在段名义的怀抱中,奇儿这次终于没能忍住眼泪,泪珠滑落下来。
段名义有点着急了,轻声问道:
“我的动作有什么不对吗?弄疼你了吗?”
“……”
奇儿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微笑,随后,她的眼睛逐渐失去了焦点,眼帘慢慢垂落下来。
段名义捋开了奇儿的头发,替她擦干眼泪,说:
“别哭啦~等我干掉那个天草,带你回去治疗,现在先忍忍呗。但是你给我闯了这么多的祸,从现在开始,罚你以后都不准做家事,好好给我呆着休息,所有事情都交给我去做……包括那个天草,交给我吧。奇儿,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吧,你很棒,你做得够多了。”
也许是为了不让奇儿看见他的表情,段名义把奇儿搂在怀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边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段名义再看奇儿,她没有再说什么或做什么,只有脸上挂着一副安详的笑容。
这还是段名义第一次看见她的这个表情,看上去是那么安心与幸福,完全不像是经历了血海深仇的小女生,仅仅是一位幸福美满、含笑离去的美少女。
滴答滴答
不知是谁在潸然泪下,奇儿的灵衣消散之后,眼泪也戛然而止了。
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天草说:
“段名义,我对你没有怨恨。”
段名义轻轻放下了沉睡的奇儿,说:
“你对我没有怨恨……但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