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像是没有目标地乱打一通,它(飞艇)好像在追逐某个东西,可是射击威力和范围太大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追逐战的范畴。
轰————!
白林也没能幸免,浸身于火海之中。虽然他知道这些都只是记忆的片段,只是脑内产生的幻象,但还是条件反射地使出了七重圆环进行防御。当然了,剑无法斩断身为“回忆”的魔女,盾也无法抵挡身为“回忆”的火焰,白林的身体还是被火焰吞噬了。
在炽热的炎潮中,白林只能闭上眼睛,祈求这段回忆快点结束。
——
沙、沙、沙
一位骑士,踩着破碎的水泥和瓦砾,慢慢走向了烈火蔓延的前方。
不知为何,白林对这个人的脚步声特别敏感,在爆破与燃烧的声音之间,也能清晰地听见每一步的声音。
以至于白林忽略了爆炸的声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披着红色的外衣和盔甲,不,他已经遍体鳞伤了,也许衣服的红色部分是被血给染红的,盔甲也基本都碎掉了,不知道他原本穿着什么样的外衣和防具。身体上有至少两个贯穿伤造成的穿孔,白林可以从这些孔洞看见另外一边的风景。难以想象,这个人的身体上存在着多处致命伤,居然还活着,恐怕连银子都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伤势。
而且他还走在空旷的街道上,而不是找个地方躲藏或逃走。如果不是为了寻死,那就是为了拼死战斗。
对手可是那样的怪物啊,随随便便就能制造一场街道,不,城市规模的灾害。
他已经命不久矣,为什么还要战斗?
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还要为了正义或大义之类的东西而去送死,这实在是愚蠢过头了。
“喂,那前面可是地狱哦。”
白林不禁喊出了这么一句话。居然对着记忆中的影像说话,白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红色骑士当然没有听见白林的警告,他只是走着,走着,寻找着,最后找到了一座被大楼压垮的废墟。
当骑士推开了沉重的水泥和玻璃,石缝中立刻发出了声音:
「老大来救我们了!快走快走!」
原来那个地方曾经是其他人的掩体,遭受轰炸以后,附近的大楼倒塌下来,压住了出口,把他们关在废墟里面。这个骑士不是为了战胜敌人才会奔赴战场,而是为了救出部下。
嗖——!
那艘金色飞艇又出现了,它发现了红色骑士的踪迹,射出了二十余枚利刃,要把骑士和整座冬木市都给夷平!
——
【Law Aias(炽天覆七重圆环)】
手中展开了花瓣状的多层护盾,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来自上天的所有攻击,保护了废墟中的那些人。
这不是白林干的,而是那个红色骑士。
这不是相似或模仿的技能,这就是白林熟悉的招式——投影魔术。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刻,白林明白了很多,一直堵在心里的那些疑问,终于茅塞顿开。
虽然白林早有察觉,但现在可以肯定了,白林曾经每天都会梦见的红色骑士,就是眼前的这位守护者,就是失去记忆之前、组织“无限剑制”的首领——召唤师白林。
自己并不是为了与强敌蛮干,才会死在荒野上,而是为了保护还没能逃走的部下们,才会挑战那些不可战胜的敌人——金色的帝王和紫色的女武神。
自己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足才会送死,而是因为过度保护着眼前的人们,才会返回战场,走向末路。这就是黑影与白林作对的原因,尽管他丧失了更多的记忆,但他也能多少感觉到这件事情,白林始终都在坚持自己的正义,所以才会死。现在白林得到了重生的机会,人生可以从头来过,所以黑影才会拼命地抓住这次机会,保护白林不再死去。
他与白林作对,是因为他想要保护白林,可是他失去了全部的记忆,忘记了理由,所以才会变成本末倒置的杀戮机器。失去了守护对象与理由的守护者,也不过是个霸占地盘的恶鬼。
呼——!
伴随着心中的迷茫消失,眼前的火焰也分为左右两半,给白林让出了一条通往“地狱”的黑色大道。
在最前方,出现了一条裂痕,那才是梦境的真正出口。
白林稍微愣了一下,然后也迈出了脚步。
此时,一直陪伴在白林身边的银色男人说道:
“喂,那前面可是地狱哦。”
白林会意地一笑,没有回头,说道:
“我知道啊。一开始,我什么都不懂,我认为保护大家是正确的事,所以才会去做,要说那不是我的真心想法,其实也没什么错。可是如果我只是因为正确才会去保护大家,说不准哪天我会自暴自弃,我会放弃‘正确’,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魔。
银子经常要我去寻找‘想做’而不是‘该做’的事,我给不出答案,那是我从一开始就误会了她。我一直把她的说法当成了否定,让我不要再去拼命地保护其他人,让我跟随自己的欲望,那当然是找不到答案的,因为我就是这么老实过头、不会动歪心思的蠢货嘛(苦笑)。
我完全弄反了,弄错了,其实银子的真正意思是,让我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用责任搪塞自己的理想。就像是只会拼死学习的学生,把学习这种‘该做的事’当成了愿望,没有理想和目标,学到最后,一无所有。把守护当作责任而不是理想,那么守护的出发点也不过是‘要完成这份工作’的伪善罢了,与其说是不容牺牲的善良,倒不如说是一意孤行的‘守序’,会把我也会变成和他(黑影)一样的机器,最后走上和他一样的路。
银子从来没有否定过我,她一直都是支持和认可我的。
所以我现在决定了,我要保护所有人,就算这是我在迷茫时期拿来敷衍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否认它就是我的愿望。我要保护所有人,用我自己的方式,和我这双手!”
“难得能说出点像样的话。”
“除了银子,当然也要谢谢你啦,银时。这九百九十九天的记忆我都没有保留,但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感谢你陪伴我。”
没错,这个男人即使没有自报家门,白林也早就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就是银子送给白林的第二英雄力量,坂田银时。因为黑岩射手的特性,每个召唤师的英雄力量都变成了拥有自我意识的心灵战士,银时当然也不例外。
没想到,走了这么久,都是银子的力量在保护着白林。
(差点忘记感谢你了,银子。)
白林的手放在胸口上。
继续向前,穿越了烈火与废墟,身后的冬木市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记忆的深处。
走了许久,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
只有剑的无垠荒漠。
黑影已经等候多时了,面对白林,说道
「白林你……从梦中醒来了吗?」
(我明白了,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银子,银时,还有你——)
一直以来遮蒙在心中的迷雾,也终于退散了,迎来了久违的晴空。就像达成了某个条件,他回想起了黑影的职阶名。
“……是啊,Arc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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