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掠过,火星飞溅,薛靖七忙向旁处挪了下,捧着烤鱼细嚼慢咽,目不转睛地瞧着易剑臣和靳平打得酣畅淋漓,两人身法都极快,她勉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和剑招,知道易剑臣未动剑气,又切磋为主,刻意相让,剑下留情已有七次。
“靳兄,慢了!”两人翻身长剑疾转,靳平闪躲削向面门的龙渊剑后,顺势转身长剑疾指易剑臣的下颌,剑尖还未到,已被后者抢先预判,挥剑荡开,矮身反手横削他的腰腹,剑锋堪堪停在身前,贴着粗布袍,却没有割裂。
易剑臣笑了下,再次提醒。
“痛快!再来!”靳平身子蓦地后撤,飞足踢向龙渊剑,借力纵跃凌空挥剑下劈,易剑臣旋身躲开,靳平中途变招,长剑滞了下,化竖为横,追着易剑臣而去,后者步法陡然加快,龙渊剑疾动,两柄剑撞在一起“铮铮作响”,擦出一串火星,靳平却忽觉剑上力道一轻,险些没收住,一眨眼那袭墨蓝长衣已在另一方向飘然而立,他根本没看清易剑臣那小子是什么时候收剑蹿到那头的!
“欸?我感觉方才临时变招已经够快了啊,竟然还是追不上你。”
易剑臣收剑归鞘,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靳兄出剑,速度力道俱佳,应变也很快,此次之所以又慢了半招,是因为变招之时滞了一瞬,竖劈立刻转为横削,肘、腕变换方向,需要反应时间,两招之间不够行云流水,这才让我占了便宜,有了足够的应对时间。”
“那这临时变换动作,很难不假思索,行云流水啊。”靳平颇有遗憾地收了剑,挠头道。
“要相信,手中剑是与你心意相通的,不是你要它挥向哪里,它便挥向哪里,而是你心念动时,剑已至心之所向。方才变招,不要去想手肘、手腕该如何转动,才会让那一剑追向我,而是在你想变招的那一瞬,你的骨骼肌肉,从上到下,已转变为挥出下一剑最理想的状态,如此,便能达到不假思索的感觉,出剑速度会更上一层楼。”易剑臣笑答,并起剑指随手比划几个动作,给他示范。
靳平恍然大悟,喜滋滋地抱拳道谢。
“啧,观战的我,也学到了很多。”薛靖七将鱼骨扔进火里,冲两人竖起大拇指。
“下回还请薛姑娘不吝赐教。”靳平抱拳。
“不敢,我们是互相学习。”薛靖七抱拳回礼,温和笑道。
“走咯!”易剑臣扑灭火堆,极其自然地牵起薛靖七的手,走向乌篷马车。
“好嘞!”靳平乐呵呵地继续做起两人的车夫来,扯起马缰赶着黑马继续向西。
山风清冽,冰雪消融,寒鸦振翅西去,乌篷马车穿过林间,追着西沉的落日,直至被冬夜湮没。斗转星移,天光乍破,青山阁霜钟声响,白袍书生方慎终立于摩崖石刻前,静心临摹,徐追远掂着手中木剑,在旁瞧热闹。
青山阁避世已久,人人醉心书卷,习武也只是修身养性的手段,傅衿门下的学生大多学识渊博,武艺也不差,却从不踏足江湖,在玉斗山上静心求学,也算自得其乐。但江湖的风雨,在这一日,跟随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而来。
“拜帖。”守山者拦住去路。
“咋,这整座玉斗山都是青山阁的啊……从山脚就开始拦,稀奇!”靳平也是头回来这里,不耐烦地抱怨道。
守山者书生打扮,神色肃然,本无什么表情,看见靳平的粗鲁模样,忍不住直皱眉,脸上显出文人的清高模样。
易剑臣和薛靖七面面相觑,此前杨牧成并没有提过拜帖之类的东西,后者寻思着,从行囊里翻找出一封书信,递给那人,迟疑着开口:“这是家父给傅前辈的信,可否作为拜帖?”
守山者接过去瞧了下,将书信递给另一人,后者转身便走,上山入阁通禀傅衿,三人苦等良久,那人才返回,做了个手势,请薛靖七随他走。
然而易剑臣和靳平却被拦住,两者同那守山书生大眼瞪小眼。
“一份拜帖,一人通行。”
“……”
“……”
“呃,这位兄台,能不能近些人情,通融下,我和她是一起……”易剑臣哪里放心身体差成这样的薛靖七一人上山去,万一又剑气反噬痛苦难耐怎么办,万一同青山阁的人起了冲突怎么办,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薛姑娘来者是客,青山阁自当好生照应,两位没什么好担心的,若实在无处可去,这几日可去信州城里游玩,消磨时间。”另一人打断易剑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