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怒极反笑,“既然没做别的,那有什么不可说的?为何那天我问你的时候,你要骗我?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何必编造谎言?”
“我那不是担心你误会吗?”杨炎极力解释,“毕竟我去的是青楼,谁都会想歪,你又向来多心,我哪儿敢跟你说实话?”
杨炎这话本是无心之言,一时口快便说了而已,但听在翠翠耳朵里就完全不一样了,杨炎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连忙张口想挽回,但为时晚矣。
“是啊,我是个小心眼的人,不像你这般心胸宽广,”翠翠自嘲道,“我不但心胸狭窄,且身份卑微,不过是个农户之女,而人家是堂堂宁国公府的嫡女,何等尊贵?岂是我能相比的?像我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你这个丞相公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炎突然有种撕了自己这张嘴的冲动,可听到后半句,心里拱火,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嘴欠。
“怎么说着说着,又能扯到出身上去?我从来都不看重这些的,别人不知,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你明明是知道的,为何还要说这样气人的话?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不信我?你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翠翠越发恼火,冷笑道:“你都跟人家到百花阁那种地方私会了,还要我怎么信你?”
“我跟廖三小姐是偶然碰到的,并非传闻中那样是去私会,”杨炎也越说越激动,语气变得急切,“况且,在那之前,我与她不曾相识,连面也没见过,何来的幽会呢?”
“好,那就先不说你跟廖三小姐的事,”翠翠吸了一口气,缓和些许语气,“你去百花阁,玩得可是开心?”
“我说过了,我只进去喝了几杯酒,没有做别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杨炎有些不耐烦,这些话之前在父母面前已经说过一遍了,他实在不想再多言,重要的是,在他心里面,谁都可以不信他,唯独翠翠不行,因为翠翠于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人总是这样,希望自己在意的人,对待自己与别人不同,哪怕明知这种要求不合理。
“不是我不肯信你,是你这种说法压根就站不住脚,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进了青楼,只为喝酒,而不……”翠翠顿了顿,余下的话都说不出口,“总之,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了。”
说完就要走,杨炎再次将她拽住,气道:“你当真就如此信不过我?那你我这么些年又算什么?究竟算什么?”
“问得好啊,我也不知道算什么,”翠翠尝试着甩开手,但是没成功,“不如你来告诉我?”
她一双清亮的眸子很快泛出水光,泫然欲泣,令气愤中的杨炎瞬间心头一震,不忍再强留,缓缓松开了手。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或许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裂痕,只是这次的事太大,加深了这道裂痕,他这才看清罢了。
翠翠走远了,杨炎却还愣在原地,任由冷风刮在身上,吹乱了衣角,也吹乱了他的深思。
这日之后,杨炎果真没有再踏出门半步,甚至连自己寝院也嫌少出,每日由厨房的人送了饭菜过去,吃完就坐着发呆,要么便睡觉,倒真像极了在躲是非。
开始他心里恼火,气极了翠翠,只觉得她太信不过自己,那么自己也没必要再跟她解释,就让这误会继续保持算了。
然而随着日复一日过去,他渐渐气消,慢慢地又想通了,翠翠本来就敏感多疑,他逛青楼一事闹得这么大,之前还向她撒谎,的确看起来像是心里有鬼,她不敢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另外,翠翠会这么在意,会跟他发脾气,也是说明她在乎他。
越是这么想,杨炎心头的那口怨气就越是消弭了,然后他发现,自己打心底里还是想跟翠翠和好,不希望她再误会自己。
但是,如今误会已深,该想什么办法,解开这个误会呢?
思来想去,好几天都没有想到好法子,这天黄昏坐在榻前看书时,不小心走了个神,正好眼角的余光就瞟到床头柜上那一只被自己随意扔下的玉镯。
那是在百花阁当日,廖茵茵当做报答给他的。
于是豁然开朗,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奋道:“对呀,请廖三小姐过来一趟,让她亲口跟翠翠解释一下不就成了?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真是给气糊涂了!”
当天深夜里,杨炎就换上夜行衣,蒙了脸,悄悄翻墙出去,连夜摸到宁国公府外。
本想直接潜进去,找到廖茵茵请其帮忙,但刚要动身的时候,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宁国公府那么大,他不知道廖茵茵居所具体在哪个位置,贸然进去的话,找明天天亮恐怕也找不着,且还有被发现的危险。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思忖之后,杨炎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待着,准备等明天天亮,看是否有下人出来,再逮一个来问。
已是冬天了,夜里寒风刮在身上,冻得人直打哆嗦,他蹲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心里忍不住责怪自己,出门居然没注意带个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