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夏心想,看来,今后要想过太平日子,必须打得岐国再无兴兵之力,又或者,直接让岐国换一个国君才行。
然而,这些都是后话了,她也未必能活到那时候去。
“知夏,我这里捉到一个人,你想不想见见呢?”景天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
顾知夏心头一颤,脸色骤然惨白。
两名士兵押了一个满身血污,形容狼狈的人上来,视线落去,便正是杨志安。
“跪下!”士兵猛力往他膝盖窝里一踹。
“咚”的一声,杨志安跪在了泥地里,纵然挣扎反抗,也没半点用。
“景天照,你要杀就杀,用不着搞这么多花样!”杨志安匆匆扫了顾知夏一眼,转而怒视景天照,他是中计了,但他并不后悔,只是恨自己连累了诸多弟兄,再无脸面苟活于世,现在就死了也算死得壮烈。
只是,要让知夏看着他死,未免过于残忍。
“杨大人,你真是好不通情理啊,本王子想让你在死前跟尊夫人见上一面,一片好心,你怎么还不领情呢?”景天照笑得阴鸷,“知夏,你匆忙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见他么?怎么到了此刻,竟然不动声色了?”
顾知夏的目光从落到杨志安身上后,就再也没能挪开,她的夫君,从来都是体面见人的,哪怕当年穷困潦倒,被人欺负,他也将腰杆挺得笔直,从不低头,如今却被迫给敌人下跪,还遭到当众羞辱。
这都是她连累的。
“殿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人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我来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死。”景天照这个人,心理偶尔有些变态,你越是表现得在乎,向他低头,他就越是会折磨你,相反,你表现得冷漠,视死如归,他倒觉得乏味了。
当然,这只是基于这么多年来,她对景天照的观察得来的经验之谈,并一定每次都对。
而今日,她显然运气不好。
景天照哈哈一笑,从护卫手里接来一把匕首,递过去:“好,既然如此,你就将此人手刃了吧。”
顾知夏故意表露出来的镇静,终究还是没能保持住,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在原地呆住,景天照居然要她亲手杀了杨志安?果然狠毒!
“你不是一直说,要杀了杨志安报仇吗?此时仇人就在面前,等着你杀,你倒舍不得了?”景天照将匕首塞到顾知夏手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知夏,你莫不是记起往事来了?”
顾知夏手一抖,差点将匕首扔出去。
她就算自己死,也不愿意伤害杨志安啊,这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不,我不能……我不敢杀人……”
杨志安抬头望着她,氤氲了泪眼,目光中尽是悲凉之色,但他依然是不后悔的,能死在知夏手里,他已经知足了。
“要杀就赶紧动手,别磨磨蹭蹭,叫我在这里活受罪,生不如死!”
这是在暗示顾知夏,如果她此刻不杀他,之后景天照将会加倍地折磨他,叫他生不如死,所以,他还不如就在这里死了痛快。
顾知夏眼眶一红,手颤巍巍的,接过匕首,强忍住在眶里打转的泪水,咬牙道:“你为什么要来?你就不该来,你不该来,知不知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要个解脱。”杨志安说着,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来,“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来。”
“你……”顾知夏心如刀割,牙齿都在打颤,泪水终于还是夺眶而出,“你这又是何苦?”
在场的人其实都不知道顾知夏和杨志安其实是夫妻,听着他们的对话,难免一头雾水,且为景天照不值,这女人先是背叛岐国,伤害殿下至深,现在又当着殿下的面,跟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简直罪无可赦。
“殿下,这两个人都不能留,不如让末将一剑同时斩杀了,免除后患!”一旁的将军立刻将长剑拔出,就要动手。
景天照厉声喝道:“住手!退下!”
“可是殿下……”
“我叫你退下,听不懂吗?”景天照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我命令不动你了是不是?”
将军吓得面色一白,低着头退了下去。
“知夏,你还不动手吗?若是舍不得,那我不介意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