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钱!赔钱!不赔钱不许走!”
“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羊,娃子读书添个书包都指望着它,你们把它撞死了,就要赔!”
提起锄头是民,拿起刀枪是匪,上了战场便是猛士,一个村子的青壮嗷嗷叫着,挥动手里的家伙,虽然没有真个儿伤人,只是在原地摆开架势,却给刘九等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大小九辆车上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老胳膊老腿儿,能打的没几个,真要是出什么事,恐怕许多人的这把老骨头就要丢在这儿了。
老汉已经自报家底,几代人之前就是坐地虎,男女老少从骨子里就天生自带着一股子肆无忌惮的匪气。
在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多次剿匪收枪,最有名的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故事原型就在潇湘省的湘西一带,剧情里的土匪比鬼子还难对付。
现如今,山寨里逍遥自在的土匪山大王们已经不在了,但是骨子里的悍勇依然还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仿佛烙印一般不可磨灭。
杨胖子凑到刘九身旁,小声道:“会长,怎么办?真赔钱?那可是十万啊!要不报警吧,就说是遇上拦路抢劫的。”
如果不要现金,所有人凑一凑,十万块钱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就算是刘九自己,也能拿出十万块钱。
可是帐不是这么算的。
就算是咬着牙真给了,反封建迷信协会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会传出去。
更何况这些村民如此贪婪,万一给了十万块钱还不满足,想要一百万,一千万,到时候给还是不给?
羊只是小事,却给了三河村拦路抢劫的借口。
就算是报了警,本乡本土的公安会站在谁这边,都还不好说,或许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到时候矛盾激化,引发重大群众事件,潇湘省反封建迷信协会肯定要背这口黑锅,成为政府维稳需要的替罪羊,协会刚成立恐怕就要凉。
这个结果绝对不是潇湘省协会会长,“鬼手”刘九想要的。
他不动声色地对杨律说道:“别慌,再想想办法!”
副会长蒋忠凑过来说道:“老刘,要不给钱得了,咱们凑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知道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很多变数。
刘九无可奈何地说道:“知道了,你先去凑凑,能凑多少就先凑多少,我这儿继续说说。”
“好吧,你这里小心点儿,别一个人硬撑,有我们呢!”
蒋忠拍了拍刘九会长的肩膀,开始找人去凑钱。
“老先生,您也是一位讲道理的长者,十万块钱一只羊,合适吗?要不这样,我赔您一只羊,不,十只羊,可以吗?”
刘九也是一脸苦笑,他如果真的按一只羊来赔偿,对方手里的黄铜嘴儿烟杆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砸过来。
跃跃欲试的三河村百姓立刻冲上来引发一场大战。
“当然不可以!普通的羊能跟我们三河村的羊相比吗?我们村的羊从小吃着无公害无污然的有机庄稼长大的,还有山里的贵重草药,价值高的很,十万块钱一只羊,这是良心价,一分钱都没多算你的,要不是你们态度好,换成其他人,五十万都别想轻易囫囵着走人,到底想不想给钱,给句准话,老汉我没关系,村里的年轻人可没有那么多耐心。”
当慈眉善目变成了面目可憎,老汉口口声声的讲道理,但是黄铜嘴儿的烟杆子快要戳到刘会长的鼻子上。
在路边上啃食吸收了汽车尾气的野草,算是哪门子的无公害无污染,偏偏道理在对方那里,根本没有办法辩驳,张嘴就是讨打。
闻到黄铜嘴儿上的腥臭气,刘九气得脸色铁青,对方是铁了心要坑他们。
他的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强压着怒意说道:“我们手上没那么多现钱,能不能先留个欠条?”
“钱不够?老汉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有多少给多少,这辆大车先留下,什么时候凑齐了钱,什么时候来领车!”
老汉翻着三角眼,话说的滴水不漏。
一辆豪华大巴车,哪怕折旧,价格也在十万之上,看似让了一步,实际上却是得寸进尺。
谁说乡下人不精明,这笔帐真是算的比谁都精。
刘九终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对方自始至终都是咄咄逼人,他怎么可能把车留下来。
“刘会长,我的车可不能被扣在这儿,你得帮帮我,我一家老小就指着这辆车吃饭呢!”
撞死山羊的大巴车司机也慌了.
这辆大巴车是他今年贷款刚买来的,还没开满三个月,如今还差着四十多万贷款,要是落到这些村民手里,说不定会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连只车轱辘都剩不下。
没了车,还有一大笔欠债,让一家老小怎么活?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崩溃。
“别急!事情会妥善解决的。”
刘九既然决定出面,就没打算置之不理。
按照道理来说,他完全可以甩手走人,将司机和他的大巴车丢给三河村的人。
但是这种事情要是做了,他和协会的名声就彻底坏了,其他大巴车司机说不定会抱团,直接罢工,让协会进退不得。
大巴车司机急得抓耳挠腮,他也知道羊是自己撞的,没办法逼着刘会长他们替自己扛,可是眼下让他上哪儿去找十万块钱。
“小李,你在干什么?”
原本还在担心李白会蹦出来搞事情,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陈头并没有看到他上前去凑热闹,反而蹲在人群后面,在那只没人理会的死羊身上戳来戳去。
城里的孩子吃过羊肉,没见过活羊倒也是有的。
“这羊好像还活着呢!”
李白拿出矿泉水,给再也合不上的羊嘴倒了些。
“都已经撞死了,还能活过来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