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郁郁葱葱的高山上,一条狭窄陡峭的小路通向了一个广阔的贫瘠高地,在杜隆坦看来,像用刀利落地把山顶切开一般,完美得如此不自然。
中央,打磨光滑的黑色石块整齐排列成一个圆形池子,绿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不详的微光,淡淡的烟雾从中腾升,硫磺和火焰的气息逐渐弥漫到整个空间。
在杜隆坦复杂的注视下,一个兽人站到了人群的前方。不是精神领袖耐奥祖,也不是部落的大酋长黑手,而是那个一度被无数人嘲笑的畸形儿,古尔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针对他的负面评论渐渐消失了。
“在不久前。”古尔丹说,“我们还是一个个松散的氏族,我们每年才聚首两次,而且只是歌舞、敲鼓和打猎。”
他的声音里充满轻蔑,令杜隆坦心生厌恶。数百年来,各个氏族在科什哈格节聚在一起,讨论着发展,分享着收获,这并不是愚蠢的事情。恰恰相反,这是神圣而有力的象征,不仅长久以来避免了兽人的内战,还使得他能和奥格瑞姆结成伙伴。
可是,他周围那些兽人的反应让他隐约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他们低吼着,粗暴挥舞着手里的武器来表达跟古尔丹同样的情绪,即使是那些曾经的萨满也一样。
“看看现在,我们肩并肩站在一起,一个氏族挨着一个氏族,所有人都在大酋长黑手英明的领导下,团结一致,不分彼此!”瞥了一眼一脸满足的大酋长,古尔丹悄悄一笑,带头朝他躬身,“为大酋长致敬!”
一阵欢呼,但杜隆坦并没有参与。
“在大酋长,还有我们神圣的盟友帮助下,我们变得强大起来。过去的时间里,我们的技能和技术日益精进,成长比过去的数百年都要迅速。”
“笼罩在我们头顶的威胁被打破了,现在,只要最后一击就能让它永远毁灭,我们,将亲手覆灭沙塔斯!”
又是一阵冲天的呼嚎,兽人们激昂的情绪掀起火热的战意,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挥起了拳头和武器。
“但首先……”古尔丹伸手压了压,强制众人暂时压抑自己的心情,“首先,我需要你们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其中,证明你们的荣誉,来换取强大的祝福!”
他弯身从池子旁边拿起一个奇怪的高脚杯,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犄角雕镂而来。不过,在杜隆坦的记忆中,他从没有见过长这么大角的裂蹄牛。
杯子上刻着几个复杂而扭曲的符号,在这昏暗的天幕下,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并且,杯子中装满了跟池子里一样的绿色液体,因为装得太满,那粘稠的液体大面积溢出,缓缓滑过古尔丹的手指,溅落在地上。
看着土地被这液体腐蚀,传出细微嗤响声,转眼变得焦黑。不只是杜隆坦,就连其他兽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容。
“这一杯是统一。”古尔丹的声音愈发激动,充斥着荒谬的虔诚,“这一杯是重生!”
“喝下它,你们将获得祝福和力量,帮助你们战胜你们的恐惧,还有敌人!”
“那么现在,谁,想要成为这第一位勇士?”
古尔丹一边说着,一边向右侧身,看向了等待已久的黑手。大酋长咧开嘴笑笑,张口正要说话,这时,一个野蛮的声音响彻天空。
战歌氏族的酋长从人群中挤上前来,站在古尔丹的面前。黑手显得有点儿窘迫,很显然,为了树立威信,古尔丹和他早就计划好要让大酋长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当然,对术士来说,不管谁是第一个,都无所谓。因为只要有了第一个,以兽人的骄傲和不服输,一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他微微一笑,递出了杯子:“你抓住了这个机会,亲爱的格罗姆。”
一把接过,地狱咆哮因为难闻的气味而皱了皱眉。
“对,就是这样,接受祝福,获取强大的力量,我敢保证,你一定能轻易洗刷那场失败。”古尔丹迫不及待地催促到。
然而格罗姆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如剑锋一般顶住对方的咽喉:“我没有失败,古尔丹。”
“Mak’gora的规矩是至死方休,我们之中,只要还有一人活着,这场战斗就永远不会结束!”摸着胸膛处那道狰狞的疤痕,地狱咆哮兴奋地大笑了起来,若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这么说,恐怕都会认为是借口,但唯独他,那飙升的战意让人不得不信服。
“地狱咆哮,战无不胜!”
伴随着这洪亮的笑声,地狱咆哮仰起头一饮而尽。
啪!
沾粘着绿色液体的杯子跌落在地,格罗姆突然弯下腰,浑身不住地剧烈颤抖,粗壮的呼吸压迫着喉咙,暴起的青筋如蚯蚓一般爬满了他的脖子和身体。
人群中窃窃私语,充满担忧。杜隆坦惊恐地看着,格罗姆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抽动,就在他眼前,格罗姆并不算太健壮的肩膀变宽了,他的护甲被这强有力的身躯撑得咯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