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离开的这天,朱苓毓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荒凉。
她看着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处处都是回忆,处处都是痛苦,她对这个地方本应该没有一丝眷恋的,可临了了,要走了,竟也生出了几分不舍之情。
不舍?察觉到自己是这样的心情时,朱苓毓自嘲一笑。真是骨头里犯贱才会对这样一个地方不舍吧。
走之前她去看了母亲,看了太后,而后,带着满满的嫁妆还要一众宫婢,千里迢迢去往孟国。
段天承亦跟随在队伍里,路途遥远,又要经过黄沙之地,好好的新娘子便是嫁过去,也落的一身狼狈。
这一路上,他事无巨细,将安宁王府的事如实告知公主,他道:“如今那将军已经是世子了,他的世子妃据说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心肠也不错,公主千金之躯,对方是世子身份上也算相配了,只是去给他们家做妾……实在是为难公主了。”
朱苓毓靠坐着闭目养神,道:“国破家亡,我如今还算哪门子公主?等到了孟国,可千万不要再这么唤我,跟随行的人都说清楚。”
“……是。”
不过多时,她忽又道:“做妾有什么好的?做妾就只能任人摆布,你看我母后,当初坐着正妻的位置,也被人陷害至此,做妾的却能混得风生水起,可我依旧瞧不上,妾就该永远跪着。”
这话听的段天承频频蹙眉,他道:“公主……您有何打算?”
朱苓毓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做他妻如何?”
“可他已经有了正妻,而且感情很好。”段天承木着一张脸说道。
朱苓毓忽然笑了一声,又连连笑道:“感情很好?这是世上就没有一对能走到老的夫妻!我母后没有,唐皇后没有,旁人又怎么可能有?”
“……”
“你还真相信夫妻俩感情好就能走一辈子吗?当初那个男人花言巧语,哄得我母亲好苦,最后落了个满门抄斩,后来,他与唐姿柔夫妻恩爱了那么多年,可最后,唐姿柔不还是死在他手上吗?哪有那么多感情,危害到利益的时候,爱也成了不爱。”
“……”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有例外,哼,不过是新婚夫妻,还有几天新鲜日子罢了,你猜,等那世子身边出现了新人,出现了新鲜事物的时候,他是不是还一心放在他妻子身上。”
段天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言道:“您可不要做傻事啊,虽说此番对您来说是屈辱,可是……去了孟国,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要低调些的好。”
朱苓毓目光一冷,道:“你怕什么?我又没想做什么,只是这日子实在枯燥无味,我只是想给自己找点儿乐子罢了,刚才听你说他们夫妻情深,只觉得好笑。要不我们俩打个赌吧,就看看,你所说的夫妻情深,能装到几时。”
段天承不语了,听着公主今日这番话,越发觉得心里放不下,总怕会出什么事。
……
嘉成和阿远那顿打终究是逃过了,只是被看的更严了些,两人一起下了学堂,挥手告别了以后,看着阿远被他家下人接走了,嘉成才与嘉韫一起回长留。
嘉韫今天一天都没说话,方才阿远走的时候与她打招呼她也无甚反应,嘉成看着她,嘿了一声,说:“在想什么呢?”
嘉韫:“在想娘呢。”
“在自己家呢,一会儿就见到娘了,还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