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都去午休以后,方才还热闹的院子就又安静了下来,容仪叫人收拾了凳椅都搬进屋去。
此刻却无多少困意,只坐在那梨花木的躺椅上,将毛毯盖过了双腿,沉沉的叹了一声。
都说若是喜欢叹息,那便说明是心里有愁,想的事多了,就想叹长气。
这些日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她一个人头上,外头又迟迟没有来信,她这心里便是想安稳都安稳不下来,有些时候,就这么静默的躺着,都觉着呼吸困难,压的人难受至极。
白婆婆端了一碗梨汤来,说:“您这几日胸闷气短,喝点梨汤吧,会舒服一些。”
容仪接了过来,吹了两口,说:“我们在家,想吃什么当下就能做,想要什么,便可差人去集市上买,也不知世子爷在外头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一封信都没有回来,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
白婆婆说:“您是真心疼世子爷,世子爷在外头做的都是危险的事,但也都是忠君之事,想来是现在不容易写信回来,等到外头的事了一些后,定会给您来信的。”
每一回他出去办事,容仪的心里都要忐忑不安一阵,他做的毕竟不是什么轻生活,越是得重用的臣子,所派遣的事就越是危险,这些话当着别人的面容仪不好说什么,害怕别人以为她有不忠之心。
可如今在自己屋里头,这些个愁绪却是如何都藏不住的,身边养着孩子,她也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但每当夜深人静,自己独个儿在屋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这些。
白婆婆看了夫人一会儿,说:“您方才可是把三姑娘吓着了,三姑娘多爱笑啊,今天被您那么一训,吃饭的时候都不说笑话了。”
容仪想到方才小女儿失意的样子,说:“可是觉得我对她太过严苛了?”
白婆婆忙摇头:“老奴不是这个意思,三姑娘是您亲生的,您是疼是爱,是打是骂,皆是为她好,许是老奴年纪大了,看着三姑娘憋屈的眼神,格外心疼。”
容仪莞尔,低头喝了口梨汤,说:“我训她,看她害怕,我也心疼,平日里从未这般训过她,可该教的也得教啊,正是因为疼孩子,才不能由着她的性子。”
“是……”
“有些时候,就希望孩子们能够平平顺顺地过一辈子,最好什么坎坷,什么委屈都不要让他们感受,可这怎么可能呢?人活在世,什么都可能遇到,或欢欣,或愤怒……凌儿和她的哥哥姐姐不同,有的时候须得压一压,如今这么小的年纪便承受不住失去,可不是件好事,如今,她只是要一只玉麒麟,我尚且能给,可若长大以后,她还想要别地,想要一些我和她父亲给不了她的东西,她会如何?从前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想要什么都有,那现在我就要教她这个道理,不管她是谁家的女儿,身份如何尊贵,也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她要学会接受。”
大家族的儿女,都是金尊玉贵养起来的,对于儿子,或鞭子或棍子,要将他教养的板板正正,足以继承家业,对女儿,只需教她遵守规矩,知道本分,琴棋书画得通一二,这便是极不错的了。
可容仪却不想自己的孩子们眼里都只有这些东西,他们应当知道更多,以宽阔的胸襟去接纳更多。
待梨汤喝完,容仪确也气顺了一些,她挥了挥手,按了按额头,说:“都下去吧,我躺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