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候爷,又回头指了指这候爷府城对面:“就,对面那用牛粪糊的城?”
候爷下了几级台阶,双手背后没有说话。他眉毛紧皱,在这府堂中来回地踱着步。
几个来回儿之后,忽然停在了段坤身边,并眯起了眼睛:“卢拉邸贡扎,怎会有他人知道?”
候爷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阴沉,并带有着几分质疑。
“候爷,属下立誓,从未同他人提及过此事。候爷可派人随意查检溯源,如是属下所言,但凭候爷军法处置!”段坤吓得一下子便跪倒地上,双手扣拳置于头顶,义正言辞且信誓旦旦的言。
候爷绕着段坤看了两圈:“起来吧,我,也只是好奇。”
“候爷,除了消息走漏之外,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自演的一出戏?”
“你是说,谁?”候爷一个转身。
“贡扎。在对面建个城,时机成熟便下手。”段坤小声地说到。
“不会。此人,我与他打过交道,武人莽夫一枚,作战勇猛,下手极狠,擅长用武力解决问题。况且,卢拉邸地域广阔,军将多莽人,其体力较我们先天便占优势。加上,这贡扎有近十年一心扑在军战上,以他现有的兵力,攻下我令候府城,怕是用不了一半的人马。此等军备,他和我玩儿这种月朦胧鸟朦胧的,不仅不是他贡扎的性格,也犯不着。而且...”
候爷拖长了声调:“而且,从未有消息称,他贡扎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此种推测,不成立。”令候孤说着,便来到了窗前。他望着对面的项门台,目光炯炯。
段坤上前一步:“那候爷,属下是实在想不通,当年还有谁知道此事?”
“贡扎的事,我令候孤府几枚心腹知晓,尚且算不上问题。但是,如不是今日所收信件上提起此人,怕是近几年,我都未曾再有过与其交战之意。而此事,竟莫名其妙地由这项门台牵出,我倒是有些惶恐。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你问我,我也是不知。不过,我同样也有着疑惑,既然有人要找我合战卢拉邸,直接找上门便可,何必建了城?送来封信?”候爷不紧不慢地说到。
“候爷,那您,去吗?”
“先观察观察再说。凭张纸,还只能说其一,不能说其二。再说,如若这项门台真要寻我同战,那么,在不知几成兵力的前提下,诉求一样,那我们便是平等的。为何要我去找他?他亦可以来找我不是?”
“候爷,您不怕他,将我们的事说出去?”
“无凭无据,为其一;我手有项门台合战信函,为其二;敢动卢拉邸的人,基本都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却还没动他的本事,何况,这项门台新王都尚且连个人影儿未见,平地圈起个墙,兵将在哪儿?怎么合?这要是空口白牙的,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攻了它卢拉邸,我至于养兵养将养如此多年?”候爷捋捋胡子,幽幽地说到。
“属下明白了。那我先告退。”段坤放下那信,转身便要离去。
候爷在其即将转过幔帘锦帐的时候,突然冲着其背影说到:“此事,万万不可泄露半分,否则,军心大乱。”
“明白!”段坤退下之后,令候孤独自在堂中踱步。
提到了贡扎,这事情,可就是非同小可了。
不过,候爷有一事只有自己知晓。那便是,他与贡扎的仇,前些年,也算是报了一半儿。
候爷心里也在考量着,莫非,这段坤是卢拉邸城的奸细?
不过,究竟是,还是不是,尚且都无从定论。但段坤这孩子跟了自己如此之久,脾气秉性自己还是有几分明了的。而且,自己当年也收留了他,怎么说,这段坤对自己也是应该有着恩情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但候爷也知道,这个世上,按理来说的事儿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意料之外的事情,全都出自于意料之中的后头。
既然想不通,便先不想也罢。随后叫来了侍从,将段坤刚才拿来的药递过去:“煮了。”
这几日,对面的项门台倒是风平浪静得多,也未见有什么端倪。
不过,在收到信件的第三天,这项门台,便又开始了广发银两的把戏。并且于一日清晨,在北侧闻众门的门前搭了一个台架子,并在城门上张贴了一张告示。这告示的大体内容是说,项门台将于翌日随喜民风,搭台唱戏,广发银两,以答谢周边百姓对项门台新王的拥戴。
候爷眉毛一挑:“随喜民风?何所谓民风?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哪有什么民风可言?”
梁永窝在一旁嘿嘿一笑:“候爷说的对,这方圆内空旷了许久,百姓一个个的都倦怠不堪,唯一能提得起精神的,便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了。除此之外,别说是唱戏了,就是来个舞龙耍狮变个戏法儿的,怕是也无效。”
“这项门台,从它圈了城墙之后,出的事儿,一出接一出的全是戏,还用演?我看呐,看它,都够了。”候爷说到。
第二天,这项门台前的架子上,果然出现了两个人。从外貌上来看,此二人除了身型较壮硕之外,也没什么特别,而这壮,和卢拉邸城的精兵悍将的块儿头还不符。两个人一阵客套官话过后,随即喊上来五个人。
这五人,男男女女的,在这项门台尚且简陋的城墙与粗糙的台架子对比下,满面的妆容十分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