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敢求王上赦免,”杨牧云面色平静的说道:“臣做的事臣一力担当,只求王上不要牵连了太尉大人。”
“他想替你担当,你却又不想牵连他,”黎元龙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一转,“孤问你,思昂究竟在哪儿?”
“臣大胆,将他送出了城,交给了大明王总督派来的人。”杨牧云很淡定的答道。
黎元龙定定的看着他,“这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是么?”
“臣犯了欺君之罪,”杨牧云道:“请王上惩治。”
黎元龙深深叹了口气,“罢了,你本是明人,又曾有大功于我大越,孤不想做一个刻薄的君王......”微微摆了下手,“你去吧,回你的父母之邦,从此不要再来我大越了。”
“王上,”杨牧云伏在地上朝黎元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臣犯了罪过自会去有司衙门投案,决不会逃避。王上宽宏大量,不忍治臣的罪,但臣不能负王上之恩......臣去了。”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向殿外行去。
“郑卿,”黎元龙收回目光对郑可说道:“杨牧云私下将麓川使节交予明人,这与你无关,孤不想因此事株连任何人,你放心好了。”顿了顿,“孙士淼——”
“老奴在。”
“你替孤送太尉出宫,”黎元龙神情略感疲累,“孤想休息一下,晚上朝一个时辰,告诉群臣,让他们不用急着入宫。”
“是。”
......
“阿爹,”一见郑可从宫门出来,郑玉便急着迎了上去,“王上是怎么说的?牧云他出来时身上还绑着绳子,问他什么也不答。”
“他去哪了?”郑可目光一抬问道。
郑玉微摇螓首,“他没说,他那两个跟班已跟着去了。我因为要等阿爹出来,就没跟过去。”
郑可轻轻一叹,“王上并没有说要治他的罪,只是要他离开大越。”
“呃......”郑玉吁了口气,神情轻松不少。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郑可瞥了女儿一眼,“王上似乎看出了什么,他惹出来的事还需他自己抹干净才行。”
“我知道了,阿爹。”郑玉狡黠的一笑,“放心吧,一切都是按照他的谋划进行,不会出一点儿纰漏的。”
......
杨牧云来到刑务司衙门,说是有案底交待。接待官员客客气气的把他送了出去,说是并没有接到上命审理,请他回去,待上面的指令到了,再请他过来。
投案都没有人接收,这样杨牧云有些哭笑不得。在刑务司大门口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莫不语忍不住道。
“去京抚司。”杨牧云头也不回的丟了一句。
莫不语拍拍脑门嘟囔道:“这事儿闹的,坐牢都找不到地儿。都没有人接收咱了,公子你还上杆子去人家门上干啥?”
“嘘——”胡文广瞪了他一眼,“你小声点儿,没看小舅舅他心情不好吗?别没的找骂。”
......
麓川使节失踪的事并没有在安南朝会上掀起什么波澜,安南群臣显然更关心大明会不会对安南用兵。他们就如何布置防务展开激烈的争论。
大量将军队屯住在边境一线显然来不及了,而且风险也大。如何对东京城布防成了讨论的重点。甚至还有臣子建议黎元龙此刻离京南巡,这不劝诱君王变相逃跑么?黎元龙很不高兴的驳斥了这个建议。
但如何更好的布防都城群臣也莫衷一是,有人建议将大部军队都调进城里,将东京城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当即有人反驳说若是放弃了外围防线,那明军打过来对东京城围而不攻怎么办?大量的人口将很快把都城内的储粮消耗掉,到时明军不用打,饿也把人饿死了。
“这帮夸夸其谈的臣子,当真可恶之极。”黎元龙厌恶的暗骂了一句,很快结束朝会,回宫去了。他没有去明慎殿批阅奏章,而是径直来到养心院,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这时孙士淼来报王后来了,黎元龙闭着眼没有吭声。孙士淼便默默退了下去。
一阵环佩叮当声响,王后阮氏英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王上。”阮氏英朝着黎元龙盈盈然施了一礼。
“王后来了,”黎元龙的眼睛睁开一线,“坐吧。”
阮氏英嫣然一笑,径直来到黎元龙的床榻边坐下。
“臣妾闻听王上操劳过甚,心忧不已,”阮氏英的手指触到黎元龙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臣妾特命人熬了一碗海参鱼头汤,用文火足足熬制了三个时辰呢?可补气血,王上要不要尝尝?”
“等会儿吧,孤现在没有胃口。”黎元龙吐了一口气说道。
“王上,”阮氏英柔声道:“外面现在都风传明军要打过来了,您可要保重好自己的御体啊!”
“哦?”黎元龙的眉毛一动,“现在宫里面都传开此事了吗?”
“宫里的下人们见识短,听了一些坊间传闻就在宫里面乱传,臣妾已经处置了好几人了。”
“那就好,”黎元龙淡淡道:“外面的风声不管传成什么样子都不能搅乱了宫里,你这后宫之主得替孤多分担分担才行。”
“臣妾晓得,”阮氏英道:“王上,明人讨伐的是麓川,大军行进至广西不过是虚声恫吓我大越而已,您也不要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