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坎登继位十年后忽然暴毙,死因成谜。在这之后,婻娇王后掌握了大权,成为婻娇太后,她自称是女神摩诃黛维的化身,得天命掌握人间的权力。此后十年的时间,她连续立了七个澜沧王,个个在位的时间都不长,而且都死的不明不白。他们共同的特征是继位后都没有掌握王权,澜沧王国的大权一直牢牢掌控在婻娇太后手中。
听了陶吕猜这一番陈述,杨牧云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你很想除掉这位婻娇太后,是吗?”
陶吕猜叹了口气,“我是父王翁欢第五个儿子,我那庶出的王弟披耶康吉坐上王位死后,婻娇潘芭到处寻找我,要迎我回去继位,可我知道,一旦回到王都勐苏瓦,我的下场就会和我的王兄们一样。”
杨牧云皱了皱眉,“那个婻娇潘芭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哀牢国的大臣能容许她为所欲为?”
陶吕猜苦笑,“那个女人把持朝政二十年,当朝大臣全部换成了她的心腹,她又自称是女神摩诃黛维的化身,澜沧国的百姓都对她顶礼膜拜。她在整个澜沧王国的统治根深蒂固,没有人能够轻易撼动。”
“啧啧啧,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杨牧云咋舌道:“简直就跟唐朝时的武则天一样。”
“武则天?”陶吕猜虽然在大明国子监待过,也涉猎过不少中原的典籍,但毕竟对汉地的历史所知有限。
杨牧云便向他解释道:“好几百年以前,中原的大唐出了一位女皇帝叫武则天,她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斗了几十年,终于登上了皇帝之位,成为中原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女皇帝。”
“哦。”陶吕猜这才明白。
“你说的那位婻娇太后那么厉害,又自称神的化身,为何她不干脆自己登上王位呢?”杨牧云不解道。
“那是因为还有我活着,”陶吕猜苦着脸说道:“我是澜沧王族唯一的继承人,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她就无法堂而皇之的成为澜沧国真正的王。”
“你不是说朝中的大臣都已换成了她的人吗?”
“可澜沧国内还有很多大大小小土酋,他们都有各自的领地,比如存盆、芒虎、孟潘等,他们中有人拥护婻娇潘芭,有人忠于澜沧王室,”陶吕猜说道:“所以澜沧王族的人没有死绝的话,她就休想染指澜沧国的王座,”说着看了杨牧云一眼道:“一年多来,我到处东躲西藏,存盆领主维纳苏瓦想要助我,可他却被你和郑可灭了,我便跟着你们来到安南成为阶下囚。芒虎领主博隆派人想救我出去,结果事败。我本以为会在安南的天牢里度过余生,可有一天,我被带到了一个女人的面前。”
“那个女人便是阮氏英,对吗?”杨牧云问。
陶吕猜点点头,“她说她会帮我铲除婻娇潘芭的势力,助我真正登上澜沧王位,不过她要我先帮她除掉吴氏玉瑶和她的儿子黎思诚。”
“所以你就带兵前来攻打董滂社,是么?”杨牧云道。
陶吕猜没有否认,“我来到芒虎,探听到吴氏玉瑶母子就在董滂社,便向芒虎领主博隆借了五千兵马想要将她们生擒,不成想在你手里栽了个跟头。”
“你真的相信阮氏英会帮你?”杨牧云盯着他道。
“她是安南王后,她的儿子已被立为世子,以后是要继承安南王位的,”陶吕猜说道:“难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当今的安南王黎元龙还好生生的活着,”杨牧云道:“吴氏玉瑶母子在他跟前还是比较受宠的,她们母子的死活阮氏英自然不放在心上,可安南王会无动于衷吗?”
陶吕猜闻听身子一震。
“陶先生,”杨牧云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说句实话,阮氏英是很想除去她们母子的,可不能动用阮家的力量,这样会授人口实。所以才会让你出手。你想啊,安南与哀牢互相争斗了很多年,吴氏玉瑶母子死于敌国军队的袭击跟阮氏英又有什么关系,到那时安南王雷霆一怒,发兵来征讨芒虎,到那时陶先生该怎么办呢?”
“真......真的会这样吗?”陶吕猜瞪大了眼。
“若是寻常人,自不会激起什么波澜,”杨牧云目光一霎,“可王妃母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黎元龙安能无动于衷?你以为到那时阮氏英会真的帮你吗?”唇角一勾,“不但不会,她还会极力劝安南王派兵征伐芒虎,”见他目瞪口呆,杨牧云续道:“吴氏玉瑶母子一死,陶先生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还不如也死了的好,这样也就无人知道你和她这个王后私下里的交易了。”
陶吕猜脸上的肌肉开始变得扭曲。
“如此一来,还会有一人得到天大的好处。”
“谁?”陶吕猜眉峰一挑。
“就是那位哀牢国的婻娇太后,”杨牧云道:“陶先生试想一下,婻娇太后想要你死,可又不能自己动手,如果能借安南王之手把你除掉,她又何乐而不为呢?芒虎是忠于哀牢王室的,若能借安南军队连根拔起,那就更好了。这样的话,安南王后阮氏英皆大欢喜,哀牢太后婻娇潘芭如愿以偿,唯一倒霉的,可就只有陶先生你一人了,到那时,哀牢王位没有了继承人,那位婻娇太后就可大大方方的黄袍加身了。”
陶吕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心中千万道思绪来回翻转,良久,他长长一声叹息。心里不得不承认,杨牧云的话很有道理。错综复杂的时局,利用他人,或被他人所利用,成为别人的牺牲品,这一切不是没有可能。
杨牧云见他脸色不住变幻,知道自己的话已产生了作用,遂不再多说,抓起酒瓮往碗里倒酒。
“杨大人,”陶吕猜抬眼看向他道:“若你是我,该当如何?”
“很简单,”杨牧云笑了笑道:“领着这些兵马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我才不会成为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唔......”陶吕猜陷入了沉思。
杨牧云不容他多想,趁热打铁道:“陶先生,再打下去对你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你又何必犹豫呢?”
陶吕猜长吁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望着他,“阮后那边我该如何交待?”
“陶先生是怕阮后怪罪你吗?”杨牧云笑了笑,“他阮家虽在安南国权势熏天,可并没有掌握多少兵权,想对陶先生你不利,阮家暂时还没这个能力。随便拿几句话糊弄一下,对陶先生来说并不难吧?”
“杨大人真是一位辩才,话说的头头是道,”陶吕猜道:“看来我是不撤走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