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云回到自己的签押房刚一落坐,就见下面一个主事上来禀道:“大人。”
“什么事?”杨牧云眉头一皱,不会是又来了什么难办的差事吧?
那名主事目光转了转,“外面有个人要见大人,说是来辞行的?”
“辞行?究竟是何人?”
“他说是从安南来的,叫......”那主事一拍脑袋,“对了,叫阮日禄。”
......
阮日禄现在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本次出使,他原不报什么希望。大明从未视安南为藩属,从明宣宗到朱祁镇,一直念念不忘恢复交趾行省,因此视安南黎氏为叛逆,对其派遣的使节一概驱逐回去,连京城都不让进。然而此次......在京其他国家的使臣正在观望时,杨牧云领着阮日禄第一个恭贺朱祁钰身登大宝,并呈上入贡物品礼单。等于首先承认朱祁钰为大明皇帝。
朱祁钰龙颜大悦,接受了安南使节的恭贺,封黎思诚为安南国王,并赐王印,算是正式承认安南为大明的藩属国。
此次行程圆满,达成了吴氏玉瑶母子的愿望。阮日禄也就不再耽搁,不等大明皇帝另行赏赐便定了回国日期。也难怪他心急如焚,如今大明京师军旅云集、剑拔弩张,一副大战来临的气象。再不走,等到鞑子大军兵临城下就走不成了。如果京师守不住的话,自己得和那些大明君臣一道,成为鞑子的俘虏。杨牧云得到了皇帝任命,留在大明为官,那么他这个安南副使摇身一变也就成了正使,说走就走了。
“阮大人不多留些日子吗?”杨牧云劝道:“也可多看看天朝都城的繁华景象!”
“不了,”阮日禄忙道:“下官等出使数月,还要回去向太后与王上复命呢!总不好一直耽搁下去。”随后又加了一句,“大人不与下官回去吗?”
“阮大人回去后请代替本官向太后与王上进言,”杨牧云想了想说道:“就说臣不能再侍奉太后与王上左右了,希望他们不要怪罪!”
“杨大人说哪里话?”阮日禄笑道:“您能在天朝为官,是很多人盼都盼不到的事,只是下官不能再聆听大人您的教诲了。”
两人客气寒暄了一阵,杨牧云送他出城。
在目送阮日禄一行人远去后,胡文广在身边嘟囔了一句,“什么出来日久,需急着回去复命。分明是见这里大战在即,怕把自己这条性命丢在了这里。”
“就是,这种人大人跟他客气什么?还送他出城,俺呸——”莫不语忿忿的吐了口唾沫。
“你们两个真是,”杨牧云目光扫过他们时连连摇头,“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再说阮日禄是安南人,犯不着漟大明这趟浑水。走就走了,聒噪什么?”
“俺只是觉得他不该就这样丢下大人就走!”莫不语依然气鼓鼓的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好歹也是一路为伴过来的,”杨牧云瞪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就积点儿口德吧!”
“俺可没有大人这副气量......”莫不语兀自喃喃不休。
在回去的路上,聚集了很多百姓。
“又要杀人了,”一名看热闹的闲汉说道:“这些天来正阳门外可杀了不少人了。”
“听说是一群战败下狱的逃兵!”
“皇上都被掳了,他们还好意思活着......”
“嘘——,你疯了吗?那是太上皇,不再是皇上了。再乱说小心被抓起来,”一人用手比划着在脖颈上一横,“咔嚓——,可就人头落地了。”
......
“大人,”莫不语兴奋的指着人聚集的地方,“哪里又有人要砍头了。”
“你想去看?”杨牧云横了他一眼,“那你就去看吧!我得回衙处理公务去。”
“俺只是随便说说,大人别见怪!”
正在这时,人群中一声大吼,“可惜!可叹!不能多杀几个鞑子死在战场上!真可惜了脖子上这颗大好头颅!”
“叔——”一个年轻些的粗豪声音道:“咱死得憋屈啊!”
这两个声音甚是熟悉,吸引了杨牧云的注意。杨牧云转身下马挤进人群,莫不语和胡文广也连忙跟了上去。
杨牧云分开人丛看去,只见前方的临时法场上一排跪着数十人。其中两人身形异常魁梧健硕,在众人中异常醒目。
“石亨,石彪?”杨牧云看清楚了那两人后不禁一愕,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是如何被绑缚在这里的。
原来在八月初的时候,朱祁镇率大军自大同城回返京师,宣大总督罗亨信便将石亨叔侄俩安排在了朱祁镇军中,让他们保护皇帝。
土木堡一战,十万明军土崩瓦解,石亨与石彪混战一场,逃了出去。经过一番茫无目的的游荡,他们在紫荆关外被韩青的军队所抓,然后押赴京城,被关在刑部大牢。
经过一番审讯,他们和一众逃兵被安上个保护太上皇不利,致使其陷在虏营,于今日被押赴刑场处决。
“早知今日是这个下场,”石亨恨恨的大声道:“当时就应该和鞑子拼个同归于尽......”
监斩官冷冷的看着,不发一言。忽然,抓起一把竹签扔去,大声道:“时辰到,斩!”
侩子手们缓缓举起刀锋,正待劈下。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叫,“刀下留人!”
杨牧云双手分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的走入场中,胡莫二人紧随其后。
监斩官正待呵斥,见是一身穿五品官服的官员,便把火气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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