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使这些女真卫所不敢三心二意。明廷一边加大了军事威慑,一边以贸易笼络女真各部。对忠于朝廷的女真卫所,则以发放贸易敕书作为赏赐,一张敕书可以到大明边市进行一次贸易,没有敕书的一概不许进入大明。这种手段使得许多心怀二意的女真部落首领纷纷杀了蒙古汗廷的使节,表示向大明效忠,这也就是为什么脱脱不花会亲自率军讨伐女真的原因。
为了获取更多的贸易敕书,一些女真首领私下里开始走王振的门路。因此纪欣结识了很多女真首领,塔儿河卫指挥斡鲁古是其中之一。
对于成敬给他下的命令,纪欣只能很认真的去执行。他没有别的选择,王振已经倒了,他只能投靠另一棵大树,而朱祁钰身边最信任的太监成敬成为他唯一的指望。
成敬已明确表示,朱祁镇不能杀,也不能让他回到大明,总之让他离大明越远越好,这样他终生便不能返回京师了。
可把这个烫手山芋究竟安置在哪里好呢?纪欣为此绞尽了脑汁,忽然想到当年有一个部落首领由他领着私下里来见王振,要多获取一些能与大明贸易的敕书,他声称来自苦兀岛,那是一个大约方圆千里的大岛,与黑龙江口的奴儿干都司隔海相望。他们跨海登一次陆极为艰辛,为此死过不少人。王振一感动,便想好好封赏他,因为他的部落生活在岛上的兀烈河边,王振便封他为兀烈河指挥,并给了十道敕书。那首领千恩万谢的去了。
有了这段记忆,纪欣忽发奇想,如果把朱祁镇丢在苦兀岛着人看管起来并严加封锁消息,便无人知晓这位太上皇在那里。由于隔海往来极为不便,朱祁镇也就没有再回到大明京师的机会了。他也就完成了成敬交给他的命令。
那位兀烈河卫指挥的名字纪欣还记得,叫阿斯罕,须发浓密,身上的衣服......他摇摇头,在大明人的眼里,那已不能称为衣服,而是把几块兽皮用兽筋绑在身上。这种化外野人,纪欣当时还真瞧不上,时移世易,如今轮到他这位昔日东厂的大档头千辛万苦去登人家的门了。他不知如何去到那里,只是听当年的阿斯罕说过,他们一行是在黑龙江口登的岸。那就顺流先到黑龙江,然后沿江东下直到海边,如何去到苦兀岛上,到时在想办法吧!
晚上,斡鲁古生起篝火款待纪欣一行,在打来的鱼中挑选出最大的一些洗剥干净放在篝火上烤。女人和孩子们则好奇的来看这些客人。
女真人的吃食很是粗陋,纪欣却无心计较这些,向斡鲁古打听苦兀岛的消息。
这位女真汉子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道,只听过在极东的海对面有一座很大很大的岛,至于是不是苦兀岛那他就不清楚了。
纪欣听了眼睛一亮,问如何去极东海边的路。
斡鲁古却摇了摇头,他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路径。部落里也没人知道。并奇怪的问了一句,“纪大人要去那个地方呢?”
纪欣却笑笑,“奴儿干都司荒废已久,我是奉命去那里巡视,既然苦兀岛在奴儿干都司辖下,那本官也要登岛去巡查一番。”
斡鲁古眼中露出惊异的目光,“大人就带着这么几十人去那里,有些太危险了,听说黑龙江沿岸的部落很是彪悍,怕是大人还未到苦兀岛,就会被袭。”
纪欣却不以为然,“我的手下均能以一当百,收拾个把部落不在话下。”
斡鲁古看看他,又看看他的一众手下,连连摇头。
......
“听到了吗?”一个懂得女真话的手下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大人是在找一个叫苦兀岛的地方,然后把这位太上皇扔在那里。”
“哦?苦兀岛,那是什么所在?”
“听说在极东的大海里,岛上除了茂密的森林和一些野人之外,再没别的了。”
听的人瞪大了眼,“为了这么一个被废的人,大人把大家伙儿带到那个蛮荒苦寒之地,万一咱们回不来怎么办?”
“怎么,你们怕了?”有人揶揄道:“要是不去,大人现在就会处死你们。”
所有在听的人均不寒而栗。
......
相比纪欣和他手下的心事重重,朱祁镇倒是坦然得多。篝火边上,他跟那些女真人交流得很热络。虽然他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听不懂他的话,但互打手势猜对方说什么很是有趣。
一个女真孩子指着他腰间悬挂的一件东西,眼中露出了好奇之色。
那是一块龙纹玉佩,是用上好的独山黄玉雕刻而成,在火光下发出粲然的光。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孩子自然感到很是稀罕了。
“喜欢吗?喜欢就送给你!”朱祁镇说着解下龙纹玉佩向那女真孩子递了过去。
女真孩子摇摇头,退后了几步。
“怕什么,拿着。”朱祁镇不由分说将那玉佩塞到那孩子手里。
那女真孩子眨眨眼,转身跑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竟随手给了一个孩子,”看守朱祁镇的人摇摇头,“你可真够大方的。”
“这有什么?”朱祁镇不以为意的道:“这东西当不得吃,又当不得穿,带在身上也是个累赘,难得有人喜欢,我也就乐的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