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香油、葱花、芝麻搁得挺重,闻之令人食指大动。杨牧云也是饿得狠了,二话不说端起来就吃,一口咬下去,“啊哟”,底下居然还有一个荷包蛋......
看着杨牧云吃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林媚儿一脸的幸福满满。
“好吃!”杨牧云风卷残云般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吃罢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媚儿,你的手艺当真了得,比大时雍坊飞鸿居酒楼的大厨手艺还要了得。”
“你经常去那里么?”林媚儿笑着问道。
“不是,”杨牧云摇摇头,“那是我娘子名下的产业,我替她打理过一段时间而已......”见林媚儿的脸色有些异样,便道:“你怎么了,是我哪里说得不对么?”
“没有,”林媚儿螓首微摇,“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你不歇息一下么?”
“我在这里挺好,”杨牧云看了一眼炕上仍在沉睡的于谦,“于大人还没醒,在这里守着他我这心里才觉得踏实些。”
“那好,你也不要太累着自己了。”林媚儿看了他一眼,收拾好碗筷转身去了。
“奇怪,刚进来时她兴致还挺高,可一转眼便闷闷不乐,”杨牧云目送她的身影出了屋子,曲起手肘支着下巴,“女人的心思真让人难懂。”
“那是因为你不该在她面前提她不喜欢听的话。”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杨牧云倏然抬头,冷一飞不知何时站在了于谦的炕头边。只见他注视了于谦片刻,伸手在他额头、腮边、颈下探了探,面无表情的转过身,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微微一撇。
“于大人现在情况如何?”杨牧云站起问道。
“还算平稳,”冷一飞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不出三日便会醒来。”
“那就好,”杨牧云吁了一口气,“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冷一飞的目光凝望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我师妹做的面条好吃么?”
“唔......”杨牧云不知他问这话是何用意,连连点头,“好吃,甚是好吃,感觉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面了。”
“里面放了几个鸡蛋,你有没有数过?”
“......”杨牧云一时语塞,他吃得太急,鸡蛋几乎是囫囵吞了下去,至于几个,他真没有仔细去数。
“她在冯百户夫人那里讨得了五个鸡蛋,全部放在了你的碗里,”冷一飞看了他一眼,“顺便说一下,这是她第一次下厨做饭。”
杨牧云怔住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她在男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然便假以辞色,”冷一飞的目光一闪,“唯独对你,从来没有这么真情坦露过。”
“哦,是么?”杨牧云闪烁其词,“可能是我跟她一路走来,她觉得我太过劳累了吧?”
“真这么简单么?”冷一飞盯着他说道:“她若对你无意,你劳不劳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冷兄的话......”杨牧云干笑两声,“杨某有些不大懂。”
“你是真不懂也好,还是装糊涂也罢,”冷一飞的眉峰一挑,“总之你不可对我师妹不好,更不得令她伤心,否则......”言语中带着阵阵寒意。
杨牧云打了个激灵,脸色强挤出一抹笑意,“冷兄,你是知道的,我已有了妻室......”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冷一飞冷冷的说道:“我师妹也并不是非得在你这里讨个名分不可,她才十五岁,也许是一时小孩儿心性,对你暂时特别感兴趣而已,哪天她对你的兴趣消失了,或许就离开你了也说不定。”
“那......林姑娘之前是否对哪个男子产生过兴趣?”
“没有,”冷一飞扫了他一眼,“你是第一个......”稍顿一下,“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句话说的杨牧云心口一跳,“要是林姑娘一直跟着我怎么办?这......这也未免太不方便了些。”
“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好就行,”冷一飞脸上带着寒意,“总而言之你要善待她。”说着身影一闪,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你什么意思?”杨牧云见房屋门口挂着的厚棉布帘子微微掀动了一下,整个屋子似乎都布满了寒气,缩了缩脖子,把那条厚厚的紫花被子披在身上,“要是媚儿跟定了我,难不成要给我做妾么?”摇摇头,“她要跟梦楠、紫苏在一起相处的话,哪天一个不爽说不定就......”眉头一皱,“梦楠和紫苏可不会武功。”想到这儿便忧心不已,“要怎生像个法儿不动声色的让她离开自己呢?”想着想着一阵头痛,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
于谦是在第二天的下午申时才醒的,他醒来时杨牧云正打着瞌睡。他不忍心吵醒他,就在炕上静静的躺着。
蓦然,杨牧云支颐着下巴的手肘一滑,头脑一晃,悠悠醒来。
“咦?”他见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是于谦,不由欣喜若狂,“于大人,您醒了?”
于谦面带微笑的点点头,略微抬了抬手臂,“来,扶我起来。”
“是。”杨牧云掀开披在身上的紫花棉被,站起身,一只手抓在他肩头,另一只手探至他腰背处,将他缓缓扶了起来。
坐直身子后,于谦长出了一口气,问道:“这是在哪里?”
“回于大人,”杨牧云说道:“这里是镇宁堡,我们是在镇宁口入的关,您已经昏迷了两日两夜了......这多亏了冷护卫,是他给您祛毒退烧,要不然您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鞑子呢?”于谦问道:“有没有攻打我大明各个关口?”
“镇宁口这边的鞑子退了,独石口那里的情况还不知晓,”杨牧云说道:“大人您先别问这些了,还是先吃口饭,恢复恢复体力再说。”
......
于谦刚大病初愈,脾胃虚弱,杨牧云吩咐冯百户府上的厨娘先做一碗稀饭端过来,让于谦坐在炕上慢慢喝。
于大人对这种北方的火炕感到很是稀奇,炕里烧火,和灶台相连,炕间墙中有烟道。烧火做饭休憩都齐了,不但炕铺被烘热,连整个房间都其暖融融。
“这镇宁堡也归开平卫管么?”于谦边喝稀饭边向杨牧云问这里的情况。
“是的,这里的百户叫冯良翼,是开平卫指挥使冯国忠的侄子。”杨牧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