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安南的天气炎热的缘故,安南的官员没有坐轿子的,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斜靠在滑竿上。街道上店铺的招牌上写的都是汉字,不用阮灵翻译都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那个官员你认得,是么?”杨牧云问道。
“嗯,”阮灵点点头说道:“他就是化州通判芒波,他应该是去州衙当值的,我们悄悄在后面跟过去,不就找到州衙了么?”
......
化州州衙在化州城的中心大街偏北位置,相比城中其他地方的戒备森严,化州州衙前的守卫显得单薄得多。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杨牧云打量了一下州衙的大门,沉吟道:“州衙大牢应该就在州衙的后面。”安南衙门建筑风格与大明相类,里头布局应该与大明地方衙署也差不多。
“那咱们应该如何进去打探呢?”阮灵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他信心又增强了几分。
“衙门里应该有后厨,”杨牧云说道:“如能有办法进入后厨,我就可以借机在里面打探一番。”说着看了看车上筐里的鱼。
......
阮灵和阿廉沿着州衙的院墙推着车一路吆喝着前行。
“吱呀”一声,一道侧门打开了,一个圆圆的脑袋探了出来。
“停下,停下!”那人挥着手叫住了他们。
“这位老爷,您买鱼么?”阮灵娇笑着上前问道。
“嗯......”那人不自禁的多看了她几眼,“这小丫头,长得倒挺水灵的。”待他们把车推过来后,伸出一双满是油光的大手探入筐中不住的翻看,“这鱼是什么时候打的?”
“今儿早上船一靠岸,我们就赶快巴巴的送过来了。”阮灵笑道。
“是么?”那人抬头看了看天,“那你们这一路可走得挺快的。”手一抬,“都搬进去吧!”
......
那人是州衙里管采购鱼鲜菜蔬的麻管事,他招呼着阮灵他们三人把一筐筐的鱼抬进了州衙的后厨。
厨房里刀铲纷飞,一片忙碌。
“哟,麻管事,您回来的够快的。”一名大厨向他打趣道。
“说来也巧了,”麻管事甚是得意的说道:“我刚出侧门,便见有人卖鱼......你看看,这些鱼可够么?”
那名大厨看了看,点头道:“应该差不多了,不过果蔬尚缺得多些,还得劳烦您多采购些回来。”
“哦?”麻管事微皱了一下眉,“今儿当真会来这么多人么?”
“我说老麻呀!”那名大厨瞥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来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么?那可是咱大越的开国元勋,被封为县侯的郑大侯爷,你想想,他这排场能小得了?”掰了掰手指头,“身边的副将、裨将、亲兵护卫队......那可都是要随他来咱州衙的,就这几筐鱼,还不一定够呢!多上些果蔬,好布置呀!”
“还是你想得仔细......”两人正说着,杨牧云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了出去。
麻管事并没有注意他们少了一人,将一袋子钱币扔给了阮灵,“好了,你们去吧!”
“老爷,”阮灵仔细将袋里的铜钱点了一遍,抬起头向麻管事笑道:“这钱好像少了些......”
“你们还嫌少?” 麻管事冷笑一声,“隔夜的鱼我能帮你收着就不错了,还敢在这里讲价钱?”正要叫人把她们轰出去,见阮灵容貌姣好,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小姑娘,你如果能留下来陪我一晚上,我可以给你双倍的鱼钱。”
阮灵啐了一口,转身便走。
“小姑娘你别走哇......”麻管事兀自笑着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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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州的牢房与天下间别处的牢狱并无什么不同,阴暗潮湿,不见日光。这里的牢头姓裴,年纪大概有四十五六岁,看起来很和气,但一面对犯人,可就是一张阎王脸了。
“想少受些罪,就多拿钱来。”这是裴牢头对每一个入狱的犯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在榨取钱财方面,他倒从来没有赔过。这是他在这个阴森的地方待了半辈子摸出来的门道。
这会儿,裴牢头正就着腌鱼悠哉悠哉的喝着酒,眯着眼睛看向牢房的甬道深处。
“整整三十年了......”他叹道,想当初他刚进到这里来时不过才十五六岁,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狱卒。那时还是大明永乐年间,整个安南还是属于大明的交趾布政使司。后来交趾又变回了安南国,可他还是在这牢里当值,不过已经升成牢头了,原因是在义军攻进城时,他打开了牢房的门,把里面反对大明的犯人放了出来。
“不管大明也好,大越也罢,都得需要人看守牢房不是?”裴牢头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几分得意,“最起码大明那拗口的官话不用再说了。”一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酒杯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