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林中突然飞出无数石头,至少碗口大,像下冰雹一样砸向陶方晋的队伍。
士兵们纷纷举起藤盾,可这东西挡弓箭和梭枪可以,扛不住石头一通乱砸,藤盾没几下便被砸得稀烂。有的士兵吭都没吭一声,就被砸得脑壳崩裂倒在地上,脑浆流了一地,死状惨不忍睹。
恐怖的情状让众安南士兵心中生寒,敌人在暗处,让你看不见也摸不着,箭只能盲目的射入林中,可石头雨似乎越来越猛烈了。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没有倒下的实在抵受不住,纷纷向没膝深的草丛内躲避,有些士兵甚至退入了江水中。
忽然一阵阵惨叫声响起,在草丛内此起彼伏,原来存盆人在草丛中早布设了陷坑、竹钉、套索、荆棘刺等物,盲目躲进去的安南士兵在阵阵惨嚎声中再次死伤遍地。存盆人生活在茂密的热带原始山林里,有用之不尽的树木和石头。他们以树干为弓弦,以石头为箭矢,骤然发难,犹如摧枯拉朽一般,给冒然闯入、不明情况的安南官兵以极大的杀伤。内心崩溃的安南士兵丢下死伤的同伴开始向来路溃退。
阵势一旦大乱,就是天王老子下界也拢不住了,陶方晋挥刀斩了几个溃兵,却不起丝毫作用,内心惊惧的安南士兵纷纷绕过他向后跑去。他又呼喝了几声,忽然一块碗口大的石头迎面飞来,他赶紧一低头,“啪”的一声,头盔被砸落在地,头嗡嗡直响,还未缓过神来,他身后的一名亲兵被一块大石砸入胸口,胸口登时凹了下去,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口鼻鲜血狂喷而死。陶方晋心中一寒,再也不敢耽搁下去,只得一咬牙,调转马头,随着败兵一起沿江的下游溃逃......
......
听到前锋败报传来,郑可并没有感到太过惊异,下令全军暂停前进,并免去了陶方晋乂安道军都督的职务,由副都督李缘暂代乂安道军都督一职。同时派出大量秘密斥候,打探能够直接进军班隆洞的道路。
大军沿着新平江江边驻扎了下来。郑可将所有将领召集到自己的大帐议论军机,可议论了一天也没议论出个头绪,众将散去后,他默默的坐在大帐中沉默不语,该除去的人都已清除掉,而大军已经开进了存盆人地界,不可能无功而返,怎样花费最小的代价使存盆人屈服,摆在了郑可的面前,他刚刚派人给远在东京的黎元龙上了一道奏表,详述了存盆人雨夜偷袭大营,阮只和随身的王宫禁卫全部被杀,军营中群情激愤,所有将士一致要求讨伐存盆蛮,为平息众怒,自己便擅自领兵西进,不日定当凯旋,请王上明鉴云云。
“时间拖得一长,恐横生变故啊!”郑可阖上双眼叹道。
自永乐十六年他随先王黎利一同起兵以来,已经过去整整三十年了,这些年里,他无日不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两代王上的猜忌会落到自己身上,可风不起而树欲折,自己手握重兵,难免为朝中奸臣所构陷。
“不行,我决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儿,他双眼微睁,嘴里喃喃自语,“我要把仗一直打下去,好让王上知道他离不开我,整个大越离不开我......”
帐帘一掀,走进来两人,郑可凝目一看,见是自己的女儿和杨牧云,微微抬起的身子又靠了回去。
“阿爹......”郑玉走到父亲身后,伸出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揉捏起他肩膀来。
郑可舒服得呻吟了一声,侧目瞥了女儿一眼,“玉儿,你有什么事么?”
“没有啦,阿爹,”郑玉甜甜的说了一句,“我是怕您累着,想好好服侍服侍您。”
“难得你一片孝心,”郑可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说吧,趁我现在心情好,你说出来我或许真的会答应你。”
郑玉踌躇了一下,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杨牧云。
“侯爷,”杨牧云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不知您方才和众位将军可议出了什么好的进军之策?”
“你想知道?”郑可轻叹一声,“兵贵神速,如果真的议出了良策,本侯又安能坐在这里?”
“那侯爷可否告知在下,有几条路可以通往存盆人的老巢班隆洞呢?”杨牧云问道。
“看来你对兵事很是上心呐!”郑可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也罢,现在本侯也是苦无良策,便来与你说叨说叨。”转身来到帐中挂的地图前,指着上面弯弯曲曲描画的线路说道:“能够通往班隆洞路径一共有三条,第一条便是沿着新平江河谷之地而上,这条路越往上越是狭窄,而且周遭地形复杂,便于存盆人步步设伏,想要通过恐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陶方晋所率的先锋军便是在这条路铩羽而归的。”
“那另外两条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