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三)
楼家明烦恼地将手上的精致点心扔进点心盘,对思雅说道:“太太,你放心,我们家不会到那种可怜的地步的。”
思雅叹一口气,如同一个看透世情的哲人,对家明劝道:“乱世当中,人人都是蝼蚁,谁都有落难的时候。当年军阀混战时,我们从杭州逃难到上海,去年日军侵华,上海不安全了,我们从上海逃难到香港,好在家明你路子多,人脉广,朋友也心地好,个个待你真心实意,所以我们的日子还不算太差。”
人人爱听奉承话,特别是楼家明,听到夫人夸自己路子多,他得意地笑了,高兴地说道:“可不是——”他如同开屏的孔雀,骄傲地看了一眼思雅,发现她笑得很诡秘,不由心中警惕,对她反问道:“陈文志叫你来劝说我的?”
思雅笑了一下,说道:“怎么可能,陈文志那个人,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与我通共没有说上三句话。”
家明笑了,没错,文志是信奉沉默是金的人,对女人也很木讷,他点点头,知道思雅说的是对的。
因此心中的警铃声解除,他却不知道,自己仍然是上了钩的鱼,进了思雅劝说的圈套里。
因为人放松开心的时候,容易听进别人的规劝。因此,聪明的思雅一开始就哄得楼家明很开心。
思雅微微一笑,说道:“家明哪,我只是说,陈掌柜这个人不错,有一颗慈悲的菩萨心,一个人心地好,才能与其成为朋友。这些年,你和陈文志在一边,时而上海,时而香港,东奔西顾的,我不放心过吗?”
家明点点头,抿口茶,诚挚地说道:“夫人所言极是。”
一旁的张珊珊如同侍女,在旁边奉茶,想插嘴,每次家明都横她一眼,她只好识趣地沉默了。
思雅微微一笑,继续规劝道:“家明,古话说,‘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在上海的时候,把将近十年赚来的钱全部捐给了国家,来到香港后,是受了一些苦,不过现在也苦尽甘来,开始赚钱了啊,别人都说我们艺华盛是聚宝盆,是摇钱树呢,说你和文志就像开了金手指,摸到哪,哪里就发财。”
家明听了,乐得眉花眼笑,进一步好奇地打听:“谁说的?”
思雅其实是撒了谎,所以转移话题:“你别管谁说的,总之,有人这样说。所以不如你听陈文志的,把赚来的钱盖一栋宿舍楼吧,把那些工匠和他们的家人安置好,大家都是同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香港啊,到处都是洋人,我走在外面,心里特别想家,如今那么多说着家乡话的工匠到这里来投奔我们,我看到他们特别亲哩。”
家明喝着茶,沉默不语。他现在明白过来,陈文志没有叫思雅来劝说,他没那个打算也没那个心思,更没那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