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先凤一番拨弄,只觉心烦,便哀叹着将丝带一丢,懒懒而伏,看着镜子里的少女。她还是那般容颜,只是那华发似雪,怎看着都突兀。
她对着镜子里的人,不断地做着鬼脸,只感百无聊赖。一天下来,也还是没有问关于医圣的消息。喝酒误事,果然不假。
只这时又是一阵风动,此风与海岛上连绵不绝的风恰同,红帘翻飞间,玉先凤身子未动,只是淡淡道:“我说怎么中原江湖上没了你的消息,原来你远远躲到青鳞岛上了……”
风掀红帘,浮现一人的身影。那人轻笑了一声,悠然道:“不是躲,我只是厌倦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
玉先凤懒懒起身,回眸一笑,只是那笑容极为清冷。
“你不需要躲的,江湖上谁人不知剑神威名?”她唇角微微上翘,极其狡黠地说道。
那人苦笑两声,喟叹道:“时隔这么久,玉阁主就别提这些虚名了……”
玉先凤冷冷道:“既然来了,就不要站在窗户边了,小心风把你吹走了。”
那人遂踱步进来,灯影朦胧,身影浮现,却见是一个浑身破衣褴褛,脚上拖着一双烂了底的草鞋的“乞丐”。
他便是之前天星的父亲了。只是此刻的他,虽然与先前无异,但那神情气度皆是突变,像是换了个人,哪里得见那疯癫胡话的叫花子气息?
玉先凤见了,不禁抿唇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许久不见,剑神叶霜竟然成了这副模样,只怕是教武林豪杰们见了,怎么都不敢相信!”
叶霜挠了挠头发,苦笑道:“在这里有个好处,就是见人不多,索性便不理衣冠,随他去了。”
他嗅了嗅屋内的气息,说道:“你喝酒了?”
玉先凤双眸如水,迷离扑朔,只莞尔一笑,说道:“喝了一点。”
叶霜苦笑道:“一点……是指多少?”
玉先凤笑靥娇憨,眯着眼,用双指在面前掐了一个手势,说道:“不多,就差不多十来杯吧……”
她还眼巴巴地看着叶霜,像是意犹未尽似的,补充道:“杯子很小的……”
叶霜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你从来都不喝酒的……”
玉先凤笑道:“你也是不喝酒的。”
叶霜说道:“喝了酒,我的剑就会变慢,所以我从来都不喝酒。”
玉先凤咬了咬红唇,说道:“你是怕喝了酒,便会情不自禁想起她来吧……”
叶霜微微一怔,苦笑道:“你不常饮酒,且又贪杯漫醉,早些休息吧。”
他的语气很轻,轻得就像是惹人烦恼的微风一般。只是在他如同明星一般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阴霾。
玉先凤却娇嗔道:“我不。”
叶霜一怔,眼神诧异地看着她,却发觉今晚的玉阁主,似乎与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她明明还是那般模样,跟他从前在天工阁见面时一样。与之不同的是,那时的她不近人情,是个江湖上远近闻名的女魔头。
今夜的她,两靥生绯,唇边笑意堪比三月春风,虽与常迥异,却又暗生几许柔情蜜意。
叶霜苦笑道:“你待何如?”
玉先凤想了想,说道:“要不,你来帮我梳梳头吧……”
叶霜不禁莞尔,喟叹道:“已是深夜就寝时,还需梳头?”
说完,二人之间一阵静默,一股清风透窗而来,久久徘徊。他们就这么眼巴巴地互相看着,似乎没发觉话中有何异处。
玉先凤在指尖绕了绕头发,满腹牢骚地说道:“这白发我愈看愈心烦,每次梳理起来,都得费上好些个时辰。我本想把它扎起来,可怎么都不归拢……”
叶霜知道玉先凤的性子。她向来是想法频出,玲珑跳脱的。可他也任由她去了。
有谁会大半夜不安歇,却偏偏要让人给自己梳头的?恐怕只有她了。
有谁会大半夜不安歇,却偏偏要去给女孩子梳头的?恐怕只有他了。
玉先凤长发如瀑,被她之前挠的乱糟糟的,叶霜拾了木梳,便站在她身后为她梳理长发。
她头发既韧又柔,垂散下来,几近齐腰。叶霜手持木梳,自上而下,如鱼般来回巡游在澜澜柔波之中。
任何人为这样一位女子梳头,都难免心猿意马的。但好像叶霜并未发觉到长发背后的秘密。他一如先前观察蚂蚁那般,很是仔细谨慎。
这时候,玉先凤笑道:“我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梁旻跟明境莲他们二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叶霜笑道:“梁兄自幼便与明夫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自然是琴瑟和谐,互为羽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