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倪朵还是太嫩了,从她说出“你就是柳砚?这里的老大吗”那刻起,便已经暴露了她失忆的事实。
要知道柳砚曾经身为她的副官,几乎可说是她无论去哪,柳砚都会如影子般随行。
即便她第一次脱离王脉的控制擅自出走,柳砚也一直尾随,后来被抓回去,在那观察室被软禁着……
十年下来,与她接触得最多的除了王本人,就是柳砚了。
这一脉的王趁灾厄之体失忆,告诉灾厄之体:“我是你的父王。”
打算用至亲的羁绊,将灾厄之体牢牢禁锢住,为免她再次脱离掌控之中。
而且新生的灾厄之体,比之前那个她又好说话多了。
王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不断加深亲情这方面的羁绊,甚至连自己都骗过去了,真将灾厄之体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对待。
平日别人称呼灾厄之体,也都是“郡主、郡主”这样喊。
至于柳砚,灾厄之体一口一声“大哥哥”,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现在,灾厄之体又把柳砚给忘了。
那十年,仿佛都如云烟般消散,已然无影无踪。
柳砚很难过,心里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嘴角嚅动,喉咙里也有种酸涩。
他曾以为,灾厄之体新生后,如果能融入这个大集体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灾厄之体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冷漠,不再格格不入。
那么,忘却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重新开始,不是好事吗?
柳砚期盼着灾厄之体能够尽快地恢复力量,就算没有以前那么厉害,但只要有个七、八成也可以。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走出禁地,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只要她不再背叛王脉,那多好?
虽然说,柳砚自己也厌恶着王脉,可他又很清醒,深知自己终南殿一脉,与王脉捆绑甚深。
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因此从未想过造反,王脉愈发强盛,他终南殿一脉也就愈发的强盛,更从未想过利用灾厄之体去推翻王脉,自己成为王。
柳砚从未将灾厄之体当成工具看待,打心底里,他不想利用灾厄之体。
灾厄之体对他有着莫大的恩情,他愿意用上余生,尽可能地为灾厄之体排忧解难。
只要灾厄之体有什么需求,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可灾厄之体又一次忘了他……
之前忘了他,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轻松。
因为在灾厄之体和王脉之间,他选择了王脉。
柳砚觉得自己辜负了灾厄之体,灾厄之体会这样问他,分明是想他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
不要回到王脉打造的囚笼里,带上她一起远走高飞。
只是柳砚做不到,他承认自己非常懦弱,甚至觉得灾厄之体失忆了是一件好事。
失忆了,那所有关系都可重新修补。
柳砚也将新生后的灾厄之体当亲妹妹般看待了,平日只要没有任务在身,他都会陪着灾厄之体。
无论灾厄之体想要什么,在他能力范围内,他都会去找来。
有人对于柳砚过于频繁的接触灾厄之体而有意见,但王觉得如此只要有助于让灾厄之体变得更加稳定,倒是一件好事情。
遂默许了柳砚的行为,并没有下令阻止。
通过各种封印和禁制,虽可以剥离灾厄之体的心智和七情六欲。
但事实证明,无论打上多少的封印和禁制,灾厄之体都有可能将封印冲开。
当初灾厄之体为皇脉所掌控时,就是因封印突然失效,灾厄之体才会暴走,一暴走,便让整个皇脉倾覆了。
之后灾厄之体莫名地,又处于了待机一般的状态。
柳砚隶属的王脉才得以有机会,又重新给灾厄之体加固了身上的封印和禁制,并掌控之。
然而事实证明,无论打上多少的封印,灾厄之体都有可能突然地冲开桎梏。
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所以这一回,王决定走温情路线,试图用爱,去感化灾厄之体。
但灾厄之体又一次不见了,并且又再次失忆……
那白袍帝界民的老大,名为鹿明宴,他便从灾厄之体目前的这个状态,看出了些许端倪。
天穹上密布的网格,能够将地球一界任意地方的场景,一五一十明晰地呈现出来。
即使没有声音,却也无妨。
鹿明宴瞧见先前,灾厄之体与何方,及一众该界的土著们,似乎正在商讨什么。
每个人都在说话,看起来也像在为了某件事而争论。
鹿明宴于是推断:这些人,难道是为了投降与否,意见不一?
继续观察,又瞧见何方周身外出现一个方框,而后消失无踪,显然是进去了核界。
而灾厄之体也在这时,竟朝他们这边疾速跑来。
鹿明宴和其他白袍帝界民起初的确很慌张,因为,他们不知灾厄之体出于什么动机,竟主动跑过来。
是要来抽他们吗?
还是?
但眼下,灾厄之体竟没有直接发难,而只是口头警告,让他们滚出这一界……
鹿明宴顿时觉得,现在这个灾厄之体确实失忆了,对以前的恩怨应该也全忘记了,那么……
对他们的怨念,是不是也不存在了?
如此想着,鹿明宴认为现在这个灾厄之体,应该不会像以前那个她般凶悍残暴。
竟然还跑过来警告他们,呵呵……
看来虽然又失忆了,不过就性格上来说,应该还是和版本2的灾厄之体差不多,很善良的那种,连蚂蚁都不忍心伤害?
鹿明宴于是有了想法,他认为既然如此,那现在的这个灾厄之体有破绽可寻。
看见她让两名土著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应该是施展了特殊本领。
但不管灾厄之体恢复了多少的力量,只要她失忆了,加之性格和版本2相似,那就可以对付之。
也因此他才敢现身,但对于灾厄之体从前的凶名,他还是打心底里畏惧,所以藏在了柳砚身后。
要是灾厄之体突然发难,好歹也有柳砚作挡箭牌一用。
鹿明宴说出:“那么这一界,你不管了?”
看似威胁,实则也是在试探灾厄之体。
柳砚眉头一皱,心道不妙,然而他也不好阻止,不然,就立场而言完全说不过去。
倪朵听见对方如此说,心一急,便用她自以为很凶狠的样子,无非就是瞪起眼,眼神用力,咬牙道:“你敢!”
鹿明宴嘴角一勾,带着恻恻的笑意,从容不迫应道:“我们也不想将事情做绝,只要你愿意回来,那一切都好说嘛。”
“我不要!”倪朵大声否决。
“那……呵呵,就是说没得谈了?”
倪朵闻言,呼吸不由一窒,情急之下,她不自觉便又咬住唇,双手攥得紧紧的。
鹿明宴见状,顿时便心有计较了,险些大笑出声。
之前担心这个灾厄之体已经恢复了不少的力量,那么,肯定不好对付,若强行抓捕,可能会损失惨重还不一定能够成功。
然而眼下,都已经这样子了灾厄之体却仍未发飙……
鹿明宴心说:“呵呵,要么是性格完全变了,放以前,应该早就爆炸了才对,要么……”
他想起版本1的灾厄之体若发起狠来,那是连自家人都杀,根本不惧任何威胁。
鹿明宴也在这瞬间看懂了,这一界应该对灾厄之体十分重要。
如果说灾厄之体每次失忆前都是一个版本,那么,现在这个灾厄之体应是版本3。
这个版本3的灾厄之体,性格方面应该是继承了版本2,偏善良的那种,既不凶悍,也不残暴。
力量上,虽还没法准确判断出她到底恢复了多少,但很明显,许是因为失忆的缘故。
现在这个版本的灾厄之体,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强大?
从倪朵出现在这里那一刻起,眼见倪朵显得有些局促的样子,鹿明宴便觉得:
“难道是被这么多人唬住了?”
他于是又道:“除非你回来,不然,这一界必定灰飞烟灭,瞧见天上的情况没有,只要我一声令下,便会落下千万道光。
我可以保证,只顷刻左右,便能让这一界生灵涂炭。如果你不想变成这样……就回来吧,郡主大人,请别在任性了。”
倪朵懵了,不是说她是什么超级兵器吗?怎么又成郡主了?
郡主一词,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古装电视剧里面,王爷的女儿才能够成为郡主吗?
蓦又回过神来,她努力回想这种时候,倘若是何方会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