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阴风怒号,雷鸣交加,把万家明灯中没关紧的门窗敲击得砰砰作响。
滕富强站在华灯已熄的大街上,于黑暗中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放声恸哭的女孩。
他不喜欢她,至少在那时,他眼中的她,不过是个放浪可耻的女人罢了。她的眼泪一文不值,除了令人恶心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仿佛她生来不懂言语,两唇张合中,只能扯动出这三个苍白的音节。
电光闪耀,照亮她惨然无色的脸,那一张和着雨水与泪水的脸,不知充斥多少绝望。
而滕富强无动于衷,只冷漠地说了一句“与我无关”。
他说完,却没走。
他不去安慰她,也不去怒骂她。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稻草人,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凄厉的电芒就像挥舞的银蛇,她撕裂天宇,将层层乌云破开裂隙,宛如一只森冷的眼。它可能是无情的神明,也可能是残忍的远古魔神,它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盖上棉被,酣然入睡之时张开眼。它用冷漠、讥诮、讽刺、恶心的眼神窥视人间。
它看不到躲在屋子里睡觉的其他人,能见的只有大街上的三人,两个在明,一个在暗。
它露出森冷的笑,唾弃这等滑稽的人间画面。
于是,雷鸣更为汹涌,电光更森寒。
大雨中,无穷无尽的寒意弥漫,早已被淋透身子的三人渐渐不支。
女孩先一步倒下,她在恸哭之后,身与心都疲惫到极致,终于在上苍的无情摧残下跌倒了。
她的嘴角还扯动着绝望的笑,她还在问“为什么”,仿佛她的生命中只剩下这三个字了。
可她问不出答案,因为站在她眼前的人没有心。或者他有心,只是其心似铁,冰冷,坚硬,物莫能陷,遑论这区区三个苍白无力的字。
滕富强眼睁睁看着她倒在雨水浸漫的地面,淡漠的双目不曾泛出丝毫涟漪。他仍静静盯着她,直到她再也无力询问“为什么”时,他终于说话了。
他说了一句钻心刺骨的话。如果把少女的柔情比作弹性十足的海绵,哪怕是一座沉重的大山镇压下来,她们也能在海绵抵达弹性极限之前,把那座山反弹回去。
可是,滕富强的话比之大山更为沉重。或者那不叫沉重,而是尖锐。
他的话就像无数支尖锐的钢针,无论怎样优质的海绵,也抵不住钢针的刺击。这是世间规则,因为针头所制造的恐怖压强,除了铁质的弹性物,没有任何塑质的物质可以抵抗,海绵不会例外。
她的心被刺穿了,因为滕富强说的话是:“你死了没有?”
这是冷冷冰冰,没有丝毫感情的一句话。仿佛他希望她死,只要她死了,这世间就不那么污浊,次日便会雨过天晴,一切都将变得美好。
那一刻的女孩,双瞳已无温度,她的心已经死了,那她的人还活得长吗?
滕富强没有扶她,甚至都不再看她,拖着被大雨淋湿、宛如灌了无数斤铅的身子往回走。
这时,黑暗深处冲出一个人影,他直奔女孩倒下的位置,将她扶起,用手探她的鼻息,再去探她的额头温度。
这一摸,他别吓到了,因为女孩的额头烫得惊人,宛如火红的烙铁。
他仓促拨打救护电话,又脱下外套盖在女孩身上,为她遮风挡雨。
“滕富强!我和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