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怀瑜惊愕道:“我们出门前,你不是对我说,你不知道风雪什么时候才有奇怪举动吗?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顾铭道:“因为那时候我还没完全下定决心。”
史怀瑜皱眉道:“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你至少该对我道个歉。虽然我经常对别人撒谎,尤其是女人,但我从来不喜欢别人对我撒谎。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经营寝室小卖部能赚多少钱?我凭什么因为你的一句谎话就浪费赚钱的时间?”
顾铭沉声道:“另一个原因是,我需要一个人陪着我。”——人是群居生物,没有人愿意长久孤僻。孤独与彷徨的人,总需要别的人陪在身边。
史怀瑜盯着他,从他脸上捕捉到了真挚,便笑道:“如果不是这句话,说不定我调头就走了。”
顾铭问:“为什么?”
史怀瑜道:“无论怎么看,我都像一个劣迹斑斑的王八蛋。我这样的人,能结交到红尘,已是天大的幸运。没想到除了红尘,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
顾铭道:“我们好歹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虽然彼此的嘴上都没说,但我们早就是朋友了。”
史怀瑜点头道:“好,我们行动吧。如果风雪今天真的要跟别的男人走,我就一定帮你摸清楚她在干些什么事情。”
顾铭郑重点头,摸出手机给风雪打电话,约她到财大东门碰头。
她一口就答应了。
两人在前往财大的路上,史怀瑜问:“顾铭,如果你早上还在犹豫,为什么现在忽然就下定决心要去查探风雪了?”
顾铭道:“因为王乐乐说的话。”
史怀瑜问:“王乐乐说,如果你知道风雪在做什么,必然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顾铭点头。
史怀瑜问:“你相信她说的话?”
顾铭道:“将信将疑。”
史怀瑜苦笑道:“其实你已经相信了,只不过你心中还怀揣一分侥幸。如果王乐乐说的是真的,那风雪一定遇到了非常痛苦的事情。你不愿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顾铭沉默片刻,点头道:“如果你不说,或许我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心理。我的确不愿看到小雪独自承受痛苦。如果她真的遇到了不得不面对的痛苦,又不愿对我说。那我就只能想办法了解她的痛苦,并且与她一起承担痛苦。”
两人聊天这会,已经走到财大东门。
今天的财大东门尤为热闹,门外全是流光溢彩的小轿车。不少车的车顶都安静磕着各种饮料瓶。
史怀瑜冷笑道:“我以前还想过,如果我也能开辆车,放个饮料瓶等大学女生自动来上车就好了。现在我却不这样想了。”
顾铭问:“为什么?”
史怀瑜道:“我忽然发现,那些上车的女生,几乎没一个能比得上盼盼或雨睫或念君。我有这么多漂亮的女朋友,还去惦记那些庸脂俗粉干什么?”
顾铭惊愕道:“雨睫是谁?”
史怀瑜道:“昨天才交的女朋友。”
顾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又说:“好奇怪的名字,雨睫,郁结,可能她和禹盼盼一样,都是忧伤的雨巷少女吧。”
史怀瑜却摇头道:“不是的。她比盼盼开朗得多。或者说,她比大多数同龄女生都要活泼得多。”
顾铭道:“那姚念君呢?”
史怀瑜道:“她啊,性格相对腼腆,做什么事情都是中规中矩。”
顾铭问:“她漂亮吗?”
史怀瑜道:“当然。不漂亮的女人,我可看不上眼。”
顾铭笑道:“这就像打麻将停牌一样,你已经听了三个牌,总有一个能胡牌。”
史怀瑜笑道:“可是我的赌运一向不好。麻将桌上,别说听三个牌,就是听六个牌,我也很可能埋头摸到低还胡不了牌。”
顾铭便说:“那你该想办法再多听几个牌。”
史怀瑜正想回答,一个女声忽然闯入。她的声线很清脆,却又有些柔和,像忽隐忽现的萤火。
她说:“那你想听几个牌呢?”
顾铭和史怀瑜同时往声源方向看去,便见风雪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她又穿了一身紫色行装。从领子到裙摆再到鞋尖,全都是紫色的。她不疾不徐走着,紫色连衣褶裙轻轻飘摇,竟真的像层层起伏的紫藤萝瀑布。
顾铭痴痴地盯着她,竟忘了回复。
史怀瑜便说:“顾铭不是我,他就听了一个牌。”
风雪“哼”了一声,掰着手指头说道:“韩贞算不算一个牌?苏沁算不算一个牌?”
瞧着风雪咄咄逼人的模样,史怀瑜识趣地闭嘴。
顾铭的脸色稍稍僵了一下,轻声道:“小雪,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风雪别过头,轻声吹口哨,一副轻佻与傲慢之色。
顾铭走过去抱住她,她不反抗,反倒踮起脚尖吻他的额头。吻过了,她又把嘴凑到顾铭的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顾铭听完,整个人完全怔住,仿佛变成了僵硬的提线木偶。
风雪摆摆手,嬉笑道:“好了,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了,你是不是可以老老实实回去等着了?”
顾铭沉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风雪道:“我有人陪,不劳你费心。”
顾铭问:“你真的想好了?”
他这句话问的尤为认真,话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风雪却漫不经心回答道:“我当然想好了。”
她说话时,一个相貌非常帅气的男生从校门里走出来,远远的对风雪招手。
风雪回过头,甜笑着应了一声,便往那个男生的近前走。
顾铭愣在原地,没有阻拦,任由他们从他眼皮底下离去。
史怀瑜见他们没入人流,这才凝声道:“顾铭,我去跟着她。”
顾铭恍恍惚惚地点头。
史怀瑜皱眉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顾铭道:“她说她孕吐了,要去五医院检查。”
史怀瑜问:“这种事情,她却要别的男人陪她?”
顾铭苦笑道:“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史怀瑜道:“你也别担心,反正不管她生儿子还是女儿,都一定是你的。”
顾铭不说话。
史怀瑜道:“那我真的跟踪她了。”
顾铭还是不说话。
史怀瑜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住他的肩,非常认真地说:“等我好消息!”
史怀瑜尾随风雪而去。顾铭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失魂落魄地回了寝室。
他坐在阳台抽烟,一支接一支,恨不得辛辣的烟草将他整个人完全吞噬。
烟草当人不能吞人,但它可以害死人。
可能是顾铭的心绪比之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也可能是他抽烟比以往更急,他的吸烟量比以往少了许多,才抽不到半包,便完全醉了。
醉烟的感觉比醉酒难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