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彭俭孝的这一搡,把何氏的理智彻底摧毁。
又撞上前,一耳光扇在彭俭孝的脸上:“好你个彭俭孝,我算是看透你了,六郎是我的独子,但不是你的独子是吧?是,你还有庶子,你可不怕断子绝孙,说不定你现在正觉得称了心如了意,这下子你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让那些狐媚子生的孽庶继承全部家业了是吧?!难怪我说了这么多回,你都不愿替六郎争取恩荫,你是不是还想跟覃芳姿这毒妇三跪九叩,感激她替你做了你想做不干做的事!!!”
彭俭孝气得差点没厥过去,拳头都已经握起来,忍这口忍得脖子上青筋暴突,大喝一声:“主妇因悲痛迷了心窍,还不来两个仆妇扶主妇回房歇着!”
这当然又招了何氏声势更凶猛的一番哭骂,两个仆妇上前竟把她“扶”不出去,厅堂里顿时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晏迟却留意见谭肆在外头露了露脸。
他出外,背着手听谭肆说了番话,芳期光看晏迟的神色,也看不出他听闻的是什么消息,但她看得出来彭俭孝确然跟何氏的想法有分歧,俨然并不坚持要覃芳姿有偿命,大抵是琢磨着借这回横祸,尽量索要一番补偿他就愿意和解。
何氏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彭子瞻在彭俭孝的心目中不是唯一的儿子,只是唯一的嫡子,当然彭俭孝并不至于恨不得彭子瞻死,但他显然不愿意因为彭子瞻的死彻底跟太师府反目,跟国师府结仇,这个一心功利的人,只要尚未断子绝孙,他满心想的还是利益二字。
而当晏迟听完谭肆的禀报,何氏终于抗不住好几个仆妇的“服侍”,被“请”出了厅堂,只是已经见不着她的人影了,还听得见“不得好死”地咒骂。
不过终于可以商量如何处理问题了。
然而话还没说两句,葛彭氏跟芳菲就到了。
芳期一脸凝重的模样,但眼神乱晃,对四妹妹十分熟悉的芳期一眼看出她根本不想掺合这事,奈何彭子瞻不仅仅是她妯娌的胞弟,同样是她的姐夫,而且姐姐还有杀夫的嫌疑,芳菲是不得不走这一趟了。
葛彭氏当然是接到娘家的通知,才赶回来,她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不过神色倒还算平静,也并没有对覃家众人怒目而视,甚至见何氏不在场,她大抵还想到了何氏神智已然崩溃,竟不曾问,只跟彭俭孝道:“因葛郎今日在临安府衙务值,不曾与我们一同过来,但已经遣人递讯了,迟些应会赶到。”
彭俭孝连连颔首,一时间却不知说什么好。
葛彭氏俨然也不惊奇晏迟和芳期居然比她还先赶到,只问覃泽:“令尊为何不在?”
这话倒是问得合情合理——原本女婿死了,女儿被指控为杀夫的凶手,覃敬这当爹的怎么都该第一时间赶到,不见人影一点都不合情合理。
覃泽见葛彭氏不像会泼闹的模样,先就松了口气,应道:“家父三日前便往歙西访名士了,所以不曾赶来。”
“那我是否能理解为,覃议郎能够代表太师府处理今日这场事故?”葛彭氏又问。
“因家父现不在临安,亦难及时赶返,所以……家祖父交待泽妥当处理此件不幸。”
葛彭氏点了点头,又对不知为何也在点头的彭俭孝道:“父亲请二娘来吧,究竟发生了什么,应当让二娘当着覃议郎及三娘、四娘之面讲述,要想处理此场事故,必定不能只有我们家的一面之辞。”
这是处理事情的态度,连晏迟都打量了番葛彭氏,颇奇异像彭俭孝和何氏这样的夫妻,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明事理的女儿。
芳菲直到现在才定下心来,她对自家大嫂颇为敬畏,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关系亲近了少,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故,她是真担心自己被覃芳姿给连累,从此成了大嫂的眼中钉。
尤其当大嫂今日要求她一同来彭家的时候,她更是心慌意乱,但现在见大嫂愿意听覃芳姿的辩解,应当……不至于会怪罪无辜吧?毕竟大嫂也知道她和覃芳姿从来就不亲近,要是覃芳姿确然做了天理难容的事,她绝无可能助纣为虐,大嫂这样的明事理,应当不会迁怒她了。
其实当徐娘进入内宅的时候,覃芳姿就已经获得了“自由”,没人拦着她来申明冤情了,可覃芳姿一听说晏迟和芳期都来了彭家,居然因为面子问题自己不愿抛头露面了,徐娘劝了半天无果,极想打开面前这位倔强别扭的女子的脑袋瓜,仔细瞅瞅她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彭家的内管事亲自来请。
态度强硬的请,一言不和就要动手的架势,覃芳姿衡量了一下觉得受彭家仆妇的强迫更加丢脸,才硬着头皮去面对“公审”,徐娘见她虽说努力的维持着高傲的姿态,但仍在门槛上绊了一下,挺着胸昂着头的步伐却走得歪歪斜斜,真的是外强中干得很,看来心里还是惊惶的,不确信毕竟亲手害杀了人命,这回还能不能侥幸得活,还不至于愚狂到了觉着杀人不用偿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