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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嘉定二年(1 / 2)

年年元日,禁中的景阳钟响罢,皇帝都要心怀虔诚的持香,为苍生祈百谷于上穹,这个时候宰执百僚,待班于宫门之前,天未放亮,犹见的是疏星绕建章。

元旦大朝会,晏迟身为国师当然必须出席。

等大朝会散,一般还要赐宴御园,不过今年因为宫中仍然在禁宴乐,酒宴就罢了,然则为贺新春,天子得往御园射弓,除了召能射的武臣伴射之外,一般也会召近臣随驾。

晏迟没有获召。

为此司马修还讥损了他一番:“官家也是好意,横竖宫中不设酒宴,不能款待晏国师,又知道晏国师其实不耐烦这些礼俗过场,还不如让你早些回国师府,与令内好享闺房之乐,官家也相信你不至于计较在有些人看来,似乎已经不为近幸了。”

晏迟能顺利平息舆情,解了天子的燃眉之急,这是大功一件,本应得获表彰,可司马修跟周途疏联袂阻挠,提醒天子经此事件,晏迟更加得获民众的信崇,天子要再赐恩荣,民众越发相信是晏迟力挽狂澜,阻止了一场兵祸,但天子要是不施恩赏,百姓们就会认为晏国师只不过奉令行事,是天子因为谤辞,心生防范,交待晏国师书告西夏王,所以晏国师并非功高盖主。

但这些事,司马修当然不会告诉晏迟。

“官家的好意我当然心知肚明。”晏迟懒得和司马修废话,他一阵间还得分别去岳家、徐家、辛家拜个年,早点出宫也点走完这些过场,赶紧陪着家人用元旦午宴,说不定……刚吃饱肚子还没把今年第一顿酒喝得尽兴,就会被急召入宫解决烂摊子了。

今日,应当就是周全的起事之时。

原因嘛……今日羿栩得往御园射弓,周途疏就会落单在福宁殿,这对周全来说可是一个不能错失的机会。

说起来当舆情闹得最汹涌时,羿栩生怕情郎周途疏会遭暗算,干脆就令周途疏常在禁中,周途疏就此在福宁殿“班值”,便是眼下舆情平息了,羿栩也并未改变周途疏长期“班值”的状况——眼下他就算疏远情郎,也是欲盖弥彰罢了,根本无法让臣民相信龙阳之好也是谤辞,既是如此,也懒得再作掩饰。

又因贵妃龚氏已经诊出了喜脉,眼看着子嗣之患也不再成为忧虑,便是让天下人都知闻他确有龙阳之好又如何?于社稷国祚无损,这就是帝王私情,不由臣民指谪。

他又不是养了满后宫的男宠,成日间沉迷色欲,不问国政,他唯有周郎一位眷侣,何惧受人诟病。

然而舆情虽然平息,但还不及将周全定罪,铲除威胁,天子又深知周途疏其实并不习惯引人注目,他根本就是一个淡薄名利的安静性情,所以像今日御园射弓这样的场合,天子不愿让好容易平息的风波,再因周途疏伴驾掀生诽议,于他自然无益,也绝非周郎情愿。

周途疏就这么被留在了福宁殿。

此时的他正在点茶,所在之处,有半亭春阳,而绕着亭子的桃红盛放得已是十分热艳,是满目春光,趁岁月静好。

喝着茶汤,周途疏目光垂注处,是一枚荷莲翠佩,是今日朝早,天子亲手配在他的腰间,还给他看另一枚,是翡玉也雕成的荷莲,天子说今日因着礼服,所以不能配带私器,待归来时更换常服再配悬腰间,这是天子准备的新岁礼。

他们两个终于可以将形制相同的器物,各自配带,不惧落入人目。

第二口茶汤清空不及喝,就听似有争执之声。

一个宦官当先而来,身后跟着的是福宁殿大总管关鹞,关鹞虽则寸步不落且面色怒沉,然而却似心存顾忌所以不敢阻拦当先那个宦官似的。

周途疏站起身,他腰上翠佩的朱绦,被清风一拂,微扬时有如他此刻不再宁静的心情。

“周舍人,太后娘娘召见,请随奴婢应召吧。”宦官虽行揖见之礼,可神态口吻倨傲,那睥睨的眼色,仿若在看什么污浊之物。

“周舍人乃外臣,太后怎能召见?”关鹞俨然不是才说这反驳的话了。

“外臣?”宦官冷笑一声:“关大监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哪个外臣能在福宁殿跟官家朝夕相处?怎么的?便是连陈圣人都不能拒见太后召见,周舍人竟然敢悖逆娘娘的懿旨?周舍人若不往见,太后娘娘可就会亲临福宁殿训斥了,奴婢还得提醒周舍人一句,切勿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途疏听到这里,当然明白了来者何人。

定是慈宁宫的总管太监,与关鹞可称平起平坐,难怪关鹞无法阻止这宦官直闯福宁殿了。

周途疏若以外臣自居,拒绝往见太后,那么天子长留他在寝宫伴驾的行为便会受到太后名正言顺地阻挠,周途疏若还想长伴君侧,那么他只能放弃外臣的身份,服从太后的召见。

虽说周途疏明白太后对他绝无善意,但他不能留下把柄连累天子,他平静地冲关鹞交待:“某奉太后之召,大监勿再多言。”

“奴婢陪随舍人前往。”关鹞无奈,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去见太后,但要是他让周郎孤身赴险,若有万一……怎么向官家交待?所以明知也许会面临一场风险,关鹞也只好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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