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程的,你曾经受丁九山的指使,弹劾东平公与赵娘子私通乱/伦,你身为御使,却谤害无辜,滥用职权,成为了昏君奸小的帮凶,你是不是罪该万死?”
“丁公之言,绝对不是杜撰……”
“是么?就因为他是你的老师,所以无论他怎么血口喷人,你都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你就凭你自己的认为,毫无证凿,就敢加罪于人,虽然你确然没有做过恃强凌弱滥杀百姓的恶行,大半辈子以来,除了贪图高仁宽送你的名画,没有收受过一文钱贿赂,所以你就觉得自己真是个正人君子了?”
“赵氏当年,确然不敬婆母,背离夫家……”
“那何丘嗜酒,借醉虐打妻儿,难道东平公不该为了嫡亲胞妹出头,助妹妹及外甥摆脱何丘这样的烂人?你可别说你不知道何丘的恶行,你亲眼目睹过何丘殴伤路上行人,为此你上前拦劝,连你都挨了何丘的拳头。”
“即便如此,可赵氏身为妇人,本该遵循三从四德,她仗着有兄长的维护,竟然要胁与夫家和离,就是不守妇道!”
“你说漏嘴了啊?你说的是‘维护’二字,说明你也不信东平公会违背人伦,只不过你以你的道德标尺衡量此事,认定是赵娘子的错,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认为你的标准就是合情合理的?比如你明知高仁宽盗窃了好友的珍藏,害得好友郁郁而终,可是因为你不想交还已经得手的画圣真迹,竟然包庇高仁宽,你这是什么行迳?”
程钟南闭上了嘴。
晏迟知道他不是因为理亏,干脆蹲下身来,盯着在石泥地面上,尚且装模作样正襟危坐的人,他眯了眼角:“我知道你不怕死,否则其实早就让你死了,容你多活这许久,为的就是让你死前先身败名裂,程钟南,你错过了为保声誉以死为证的时机,你真的觉得不懊恼?”
他很愉快的在程钟南的眼里发现了懊恼的情绪,杀人诛心,这才是晏迟坚持自己动手的原因,而那些已经付出代价的人中,也只有程钟南方才获此殊荣。
“谤害只存一时,我相信世人不会长久受你等的愚弄!”
听程钟南尚还存此妄想,晏迟哈哈大笑道:“你自己都利用过舆论杀人,竟然还奢想世人能够洞若观火,再说你真的清清白白么,谁会跟天子唱反调为你这样的伪君子申冤?所以你就别想着恢复名誉了。
我来告诉你你死后会发生何事吧,你栖居的道观及周边这片,从来没有出现过虎豹恶狼等野兽,但今晚不少村民都听闻了狼嚎,一阵间几头恶狼还会袭击道观,不过死于狼口的只有你一人,那么将有什么样的传言呢?
你那儿子,死后化身恶兽,他是来寻仇的。你这当父亲的是个伪君子,未曾悉心教导,儿子犯过,身为人父却不自责失教,把儿子送上刑场,图个大义灭亲的清名,你以为世人皆被你愚弄,但上苍有眼,报应不爽,天许你子化为凶兽使你死无全尸,这定是判决你面上伪善,心肠狠毒,你的行事不能载入青史,倒是会被人撰为传奇话本,以警世人何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上个千百年,留下的也是个骂名。”
晏迟起身。
野岭上的丛林,渐渐有黑影显现,是好几个人拽着铁链,而那铁链拴着的,正是恶狼。
狼嚎声越更清晰了。
程钟南终于忍不住浑身乱颤,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恶狼口中的阵阵腥臭气息。
“晏迟,你嘴上称是为赵清渠报仇血恨,但你心里清楚得很,光是我的弹劾不能将赵清渠置之死地,真正的元凶首恶是羿姓皇族,先帝虽亡,但当今天子也不清白,可是你拿他们无可奈何,你甚至为了荣华富贵在天家膝下摇尾乞怜!”
无可奈何?
晏迟冷笑,他越发觉得舒坦畅快了。
“程钟南,你越是恨怒,说明我的目的完全达到了,我就是要让你死不瞑目,至于你说的那些元凶首恶……你以为羿承钧是怎么死的?可惜的是,你看不见羿栩会怎么死了。”
他转身,走远。
没有听见程钟南的惨叫,因为程钟南发不出声音,但他会清醒着,清楚感受狼牙的锋利,然后他残缺的尸身会被扔回道观。
驯兽是门好技能。
他可不是只会调教狸猫玩犬而已,原本就培教了好些人手负责驯养猛兽,是为羿栩预备着,程钟南倒是先赶上了趟。
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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