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话的人是穆清箫,论官职他现在不应该在此,但羿栩觉得没什么不应当,清箫也就跟着来了。
但来了其实也不应该插话。
芳期立时用余光瞄了一眼太后。
这位大娘娘果然气得剃光的眉毛都要立时长出来般,眉骨都在使劲突了。
清箫好徒弟,他不是在帮腔,是为了刺激太后,跟他那老奸计滑的师父,还真是心有灵犀默契十足啊。
“一介外臣,你有何资格插嘴皇族之事?!”太后斥道。
清箫能忍羿栩不能忍,皇帝总算开了口:“薛氏,你从头细说,今日仁明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出于什么缘故才惊扰进士宴。”
皇帝的口吻不多么厉肃。
芳期觉得这都是清箫好徒儿的功劳,六个字的挑拨离间,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发生了什么事?薛婕妤着实觉得连她自己都还云里雾里。
今日的仁明殿,其实跟过去一样风平浪静,皇后娘娘因要出席明晖园的宴会,前二日就叮嘱了薛婕妤来仁明殿照看太子,服侍太子的都是保姆、宫人,均为陈皇后精挑细选的心腹,只是一日而已,原本不需要如此的小心谨慎,但太子的安康让皇后绷紧了神精,就算只有一日,她也觉得必须让薛婕妤来“主持大局”。
让薛小妹入宫,实则就是陈皇后给予薛婕妤的“福利”。
婕妤要见家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薛婕妤因为本来就不是个多事人,所以哪怕挂念母亲和小妹,从来都没有仗着陈皇后的信重就屡用特权,她真是许久没有见妹妹了,只听说妹妹婚事已定,准夫婿考取了进士出身,薛婕妤觉得欢喜之余,又寻思着不知妹妹是否对那丁郎君确有好感,她的这一世,姻缘已毁,无望再遇两情相悦的良人,薛婕妤只望妹妹婚姻能得真正的美满。
姐妹两个团聚在仁明殿,有说不完的话。
然而薛婕妤依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跟妹妹闲话处,也有太子及照顾太子的宫人在,她随时都能看见太子,太子哪怕哭喊一声,她都能立时过去察看。
太子还小,却并不爱哭闹,更何况有这么多宫人照顾着逗哄着,看着香钟哺乳、把尿,冷不着热不着,太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偶尔发出笑声或者吚吚呀呀的“语言”,均属正常,薛婕妤起初并不觉如履薄冰的紧张感。
她一心只顾着和胞妹享受得来不易的相会时光,根本就没想着打听进士宴如何。
午时,太子困乏,睡着了。
薛婕妤才和妹妹用饭,饭后坐一阵,饮了点茶,才又陪着妹妹就在仁明殿里散步消食。
怎晓得就有了变故。
是何双图来禀报,称慈宁殿的枣女官代传太后之令,太后让将太子抱去明晖园,薛婕妤犹豫了一番,觉着倘若拒绝恐怕会引起一场争闹,便答允了,但她不放心,打算跟去明晖园,那何双图却道:“圣人之前就有交待,恐怕大娘娘今日会借机为难婕妤,要是太后今日有令,由奴婢护侍着奶母送太子往明晖园,这样一来,大娘娘再是如何,都挑不出圣人及婕妤的过错了。”
何双图这内臣,是陈皇后亲自择选的仁明殿总管,薛婕妤自然对他没有提防。
可是等何双图一行出了仁明殿,薛婕妤仍然觉得忐忑,颇有些心不在焉,正在这时,却见宫人银叶竟然在平地上绊了一跤。
银叶是薛婕妤身边的宫女,薛婕妤一直知道她是太后安插的耳目,上回还借机把银叶敲打了一番,银叶表明上不再如过去似的嚣张跋扈了,似乎对薛婕妤多了几分忌惮,可薛婕妤心里清楚,这个宫人并没有这样容易就被慑服,所以她但凡来仁明殿,虽然没有干脆阻拦银叶的跟随,可银叶休想接近太子。
银叶的魂不守舍,让薛婕妤更觉不安。
主动一逼问,银叶“砰”地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婕妤,奴婢亲眼所见,何总管私下曾与枣女官碰面……奴婢担心,何总管虽在仁明殿当值,却跟奴婢过去一样,唯大娘娘之令是从,事涉太子殿下安危,奴婢自知如若何总管真对殿下不利,奴婢也难辞其咎……”
薛婕妤笃定了大事不妙!!!
她很清楚银叶的话信不得,倘若何双图真是太后的人,那么银叶引她前往阻拦何双图,定然是有别的居心,可她要是不去阻拦……
太子殿下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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