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淮王究竟有何目的,官家还得继续往下看,不够坦诚不为罪,但若是心生不臣之图,那官家当然不能纵容。”
总之就是,此时不宜声张。
这也正合羿栩之意。
晏迟又道:“不过太子殿下应当如何,官家还得先作考虑了。”
这也是芳舒更加关心的一件事,此时她已经不再匍匐,只觉心跳急促,壮着胆子观察了一下天子的神色。
她看见天子的眉头紧蹙着,晃眼看去,鼻梁上端像细细的延伸到了额头。
“无端是否认为,应当将错就错。”
“虽说我以为皇太子不管生母是什么人,但确然是天家宗室的血脉,继为皇统,可以立为国之储君,不过我当然明白太后是不容外姓女所生的子嗣继为皇统的,届时必会以太子有失贤德之名义,谏言官家另立皇储。”晏迟徐徐地说道,他倒是留意见了芳舒微微蜷起的手指。
但目光没在芳舒身上停留,晏迟神色淡然:“臣无意干预皇统之事,只望届时官家便是另择皇统,也多体谅臣之妻妹的经遇,莫治罪于废太子,容其归淮王府,如此妻妹能与亲子骨肉/团圆。”
羿栩轻轻舒了口气。
他不可能再让淮王的血脉继承皇统了,哪怕是淮王妃再有嫡子,他也绝不允许“拨乱反正”。
可是公布调包计,以此为名废太子,就必须重惩淮王欺君大罪,也必会牵连兴国公府和太后,他就失去了最信任的臂膀。
而且废太子之后,谁又能继承皇统呢?
羿栩一时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废太子之事就不必操之过急。
所幸的是晏迟的态度,似乎并不至于坚持“将错就错”,提出的条件是只要不伤害覃氏之子的性命,且继续让这母子二人富贵荣华,他就可以拥立别的宗室之后为储君,这看来不合情理,却正是聪明人应当做出的抉择。
从来君帝的信任才是立命安身的根本,急着借储君之势作“长远打算”的人,往往会事与愿违遭到疑弃,重则性命不保,轻也得远离权枢。
羿栩最终严令芳舒和鹊儿——今日之事务必守口如瓶,倘若泄露,让淮王察觉天子已知真相,太子必死,她两个更是休想活命。
羿栩深觉他的命还长得很。
现在的太子只不过是襁褓小儿,只要不得晏迟的拥护,太子身后的后族根本不足为虑,待日后,有了更加合适的人选取代皇统,只要随便找个太子不够聪慧,难当国君之重的借口,将其废位便是。
那时说不定连辽国已经不成威胁,荧惑守心的灾厄之象因为社稷的复兴已经被臣民遗忘,再多的宗室都不可能动摇他的帝王权威,天下九州对他这君上再无质疑,只是废太子另立皇统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羿栩虽然已经有了决断,但事情却并未从根本上得到解决,这日回宫,他才跟清箫说心里话:“孺人覃氏所生的庶子据太子位,我只恐时长日久,无端的心意难免会有改变,那时他若借天命为由,阻止别立皇统,那就会再生风波了。”
“官家竟在担心这个?”清箫十分错谔:“太子生母虽是覃孺人,但只要据太子这位,他的身世就不会公开,世人,以及太子自己都会认定他是淮王妃嫡出,试问太子又怎会远兴国公府,而近湘王殿下呢?”
某以为官家是考虑到,汴王已经大婚,若汴王妃诞下嫡子,官家又公开淮王犯欺君之罪,决意废储的话,朝堂上的那些臣公,以及众多的宗室会谏言过继汴王子为皇统呢!”
羿栩还真疏忽了汴王。
不由一拍大腿:“是了!淮王与无端有仇,论起来汴王与无端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且汴王毕竟是祖父亲封的皇太孙!如果与我亲如手足,洛王无亲嗣,淮王之子也不宜继承皇统,理当立汴王之子!”
如果说羿栩对淮王现在是深深的怀疑,那么他对汴王则是从来没有打消过猜忌,汴王既受宗室拥戴,又有晏迟的亲从,如果他的儿子继为皇统,他还有什么理由阻挠汴王干政呢?!
“所以官家,湘王说他不干预皇统废立之事,且赞同不将太子的真正身世公开,其实就是向官家剖明,他与汴王虽然交近,但仅限私交,事事仍以官家为重,毕竟数载之后……官家件件志望达成,天下安荣,盛世中兴,万千臣子无不诚服官家为贤主圣君,又有多少人记得汴王曾经是皇太孙?”清箫道。
羿栩不觉颔首。
如果晏迟想拥立汴王,这就是个绝佳的时机,他必然会将太子的身世公之于世,借机铲除兴国公府,还能让太后……
从此再也不能干预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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