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仲因为还不是家主,还不敢效仿他的老爹把妾室宠上了天,转身将潘氏责备了一番,语气不甚严厉,态度倒是坚决,想要亡羊补牢,将涂显革除武卫官阶,安慰安慰老母亲受伤的心灵,就此把这件事揭过。
潘氏却当然不愿意把到手的钱财再退回去的,她跟刘氏不一样,刘氏无儿无女,她却有一个庶子,日后为了儿子的前程,多攒些钱才能有备无患,要不然她明知司马仲不会让刘家受益,也要壮着胆子瞒下涂显和刘氏是何关系了。
这妇人却也精乖,自己不会争辩,只飞速把“事变”通知了刘氏。
刘氏立即行动,找的人自然还是司马极。
“阿潘是因妾身所托,才瞒着大郎这件事,没想到却被湘王妃听说了,挑唆着大郎妇发作!我知道我那胞弟,没读过书,替他谋个官职太不像话,可涂家那郎君虽说是商贾门第出身,也是吟得了诗作得成赋的,替他谋个官职,他也能和大郎一条心,哪里不妥当了?官人要不见见涂郎君,就知道妾身没有胡说。”
司马极根本就懒得见。
把儿子叫来直接吩咐:“你阿娘那头你不用愁,我自有话讲,可大妇那头你得自己去教训了,她一个正房的大娘子,最不该犯的就是嫉妒!晏覃氏冲她说那番话安的是什么好心不成?她的本家也是世宦之族,她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么?
晏覃氏分明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拿她当刀使呢!你的庶母,现下连太后都很是青睐的,她也并没有替本家谋利,便是举荐了亲族,可举贤不避亲,现在你正是用人之时,涂家有钱,涂家子还有能耐,你提携他,他就成了你的人,于大娘娘于牡娘都有益处,可别听信了妇人家那些小肚鸡肠的见解,就做出让亲者恨仇者快的蠢事。”
司马仲无话可说。
他原本也觉得涂显还算得力,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计谋也多,还很能舍出钱财来助他笼络更多人心,要不是刘投的小舅子,他也不会有自断手臂的念头,更何况现在连父亲大人都下了死命令……
这场风波,在司马极的家中就算过去了。
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芳期的“透露”,其实源于天子的授意。
晏迟在次日就把结果反馈给羿栩:“内子已经将那件事告知了简氏,简氏显然是被瞒在鼓里的,据内子观测,简氏听闻后分明有些薄愠,只佯作镇定不让内子看出她和刘氏间的矛盾罢了。”
羿栩又问由清箫安插在司马极家中的影卫。
这几个人,其实都是刺探社的人,所以羿栩得到的完整反馈便是——简氏见了胡氏,胡氏把司马仲叫来发了一场火,可是当司马仲请来了司马极,胡氏也好简氏也罢就都没再闹腾了。
清箫一言不发,羿栩却偏要问他的见解,清箫被逼出了实话:“目前看来,宋国公是想笼络湘王,但大娘娘和司马公因为洛王的离间,却一心一意要与湘王拼个你死我活了。司马公的妾室刘姬,因为私怨,也恨不能置湘王妃于死地,所以说服司马公嘱令司马都统提携娘家的姻亲,之于有何阴谋,现在还不好说。”
羿栩冷笑道:“好,好得很,那我就再对他们施以加恩吧,且看他们还要利用太后做什么事。”
天子要加恩,就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不过为了让加恩来得更自然,这天他专程去见了太后,陪着太后用完膳,似乎闲话家常:“宫里内库拿出来的那些舶来器物,我瞧着竟然还不如无端呈上的精巧,一问,原来无端竟然也是在市集店铺里购得,我便觉得诧异,难道说各国上贡的器物反而不如市商的质品了?就想使人往市集上访察访察,又担心传出什么话柄来。”
太后却已是从司马极口中听说了芳期的“诡计”,不用别人挑唆,立即便道:“这件事官家出面确有不便,不如交给你大舅舅去办吧,要说来各国来使上献的器物,质品应是极佳的,不过花样总不如市商的新巧,这也不能怪罪使臣。”
大舅舅就是司马极。
于是涂高这个商贾,竟然喜获天子亲自召见,又这回召见之后,涂高便俨然成为了皇商,他家商行的舶来物可以直接送进内廷,供一国天子欣赏把玩。
涂氏商行的名气暴涨,已与帽子陈家齐名比肩,这件事引起了柏妃的关注。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晏迟的布局发展推进。
这一天,梁国公夫人心急火燎来见芳期。
芳期都已经在为新岁作准备了,湘王府的仆婢都换上了新衣裙,各处的屏幛都也都换了新时样,梁国公夫人被迎入长英堂的时候,芳期正把好些样首饰挑挑拣拣,拿给梁国公夫人看,让她帮着出主意。
梁国公夫人可着急了:“哎呦我的王妃喂,你倒是还有空闲筹备元旦宴,难道王妃就一点都没听说外头发生的事?”
“发生什么事了?”芳期揣着明白装糊涂。
“大娘娘给那刘氏体面,提携涂家,现在临安城中无人不知行贿叫个刘投的人,就能够飞黄腾达,司马仲,简直把皇城司察部的武卫官衔当汤包子贩售,什么市井闲汉,泼皮流氓,只要能讨好刘投,都成了堂堂皇城司的司卫!”
“原本皇城司察部的人就是暗探,根本无需十年寒窗苦读满腹诗书,官家既信得过执部与都统,将察部全权交给二位,司马仪与司马仲兄弟二人怎么选员授职,官家应当都是赞允了,既是如此,夫人何必忧虑呢?”
“可现下,眼看着辞旧岁迎新春了,市井里逐渐又滋生了传言,说是……罪庶杜服诛前,覃娘子公然指斥王老夫人诅咒冤枉罪庶杜,王妃也在场听闻,竟帮着覃娘子指责王老夫人与马娘子,意在为罪庶杜理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