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芸虽脱离了慈宁宫这“牢笼”,但福临阁对她而言无异另一座“牢笼”,尚且还不如慈宁宫殿苑宏阔,亭榭精美,并没有实质改变的境遇,怎不让司马芸心中郁躁,当临安城中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司马芸的嘴角却反而像中了暑毒似的长了一圈脓疮,痒得钻心,痛得刺牙,请了好几拨太医,太医们都劝她要平心静气,可司马芸就是平心静气不下来,所以脓疮消了长长了消,折腾得越发焦躁。
芳期没进宫,却总会有人告诉她太后的近况。
“司马芸莫不是真中了什么毒吧?”一回她摁捺不住好气,问晏迟。
“她这回长的是真疮。”晏迟哈哈大笑:“体内积攒了热毒,万事顺意时没有心火烘焙,发不出来,现在万事不顺,司马芸心火旺盛,热毒就发作于体肤了,这病倒不难治,关键是她热毒不减,心火不熄,怕是好不断根了。”
啧啧,一嘴疮的太后娘娘,哪怕是元旦大朝会,羿栩让她接见外命妇,她也没脸抛头露面了。
可司马芸的焦灼,金敏和沈炯明这些人却是无法切身体会的。
虽然说,司马芸未曾如愿,不过他们的前两个目的却是达到了——临安城中的谣言看似平息,现在百姓们已经不再议论刘畜的死了,连文生士人,在晏大王不辞辛劳的努力理服下,也并不再诽议先帝的是非功过,唯有那个吴磐尚还固执己见,不过是对晏迟这位湘王有了几分改观,竟然听湘王的话,往临安城外游历去了。
他要亲自弄清楚,大卫的百姓究竟是希望战争,还是渴望和平。
其实战争与和平,从来都不是完全对立的两个选项。
如果辽国没有侵伐大卫的国土,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有几个愿意披甲上阵,承担非生即死的风险?战争,为的是争取和平。
而现在呢?辽国虽仍对大卫虎视眈眈,可辽国与大卫之间,却有西夏牵制,辽国不敢贸然开战,百姓们仍有和平可享,他们已经在江南安定下来了,虽偶尔会思念淮河以北的故土,但多数人不愿再受烽火狼烟之祸,提心吊胆渡日。
更别说,强征他们兵卒,实现和他们的生活从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那些王公权贵,文武百官的壮志。
这根本不需要去“采访”。
但吴磐这样的楞头青,他只相信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总之这一场交锋,获益的是司马权一党,金敏升了职,权势更重,沈炯明也极快的在政事堂站稳了脚跟,受到了天子和镇江侯的赏识,他们哪管司马芸的嘴边生不生疮。
晏迟当然也没受损,眼见着又是一年新岁,他开始准备消消停停在家里过年。
有一日,雪停日出,单氏着人递上拜帖,她要来拜望湘王妃。
去年此时,沈炯明人在死狱,单氏惊惶如同丧家之犬,紧闭门户成日的在家跪祈神佛保佑,但现在,她却是意气风发,一眼看去似乎年轻了好几岁。
沈炯明并没有和湘王府彻底撕破脸,单氏还是需要来走动走动的。
她这回带来的礼物,不过是几盒龙芽茶,虽说也算佳品,可着实在湘王妃面前,没什么好炫耀的,但单氏就偏偏炫耀了一番,长篇大论地教导芳期该怎么点注这种名茶,还有龙芽背后的典故,一些逸事趣闻,诸如等等。
把堂堂湘王妃,当作了个土包子。
是单氏得意忘形了?
她至多是佯作得意忘形。
晏大王冷笑:“等过了年,沈炯明兴许就要掏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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