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公,在原生世界,是早应死去的人。
会不会因为她的终止计划,再度改变襄阳公的命运,导致襄阳公终究无法摆脱早逝的劫厄?
于是这一天,当晏迟下衙归家后,等待他的是一桌子好菜好酒,却不见薇儿、婵儿两个孩子,屋子里就颇显得安静了,他只问:“王妃想了什么办法,才把婵儿给哄去了别处吃饭的?”
芳期将孩子打发开,肯定是有“阴谋诡计”要商量,这不消问,只婵儿那鬼灵精却不好哄,一整日都没见亲爹了,吃饭时是必须要向亲爹撒撒娇的,晏迟好奇的是芳期从哪里找来别样事物,魅力竟能胜过他这亲爹。
“我说,晏郎今晚要替她扎针。”
晏迟:……
“不带这样骗孩子的啊,婵儿又没生病,我替她扎个什么针?”
“她右边胳膊上生了几粒疹子,我看了,不妨事,应当是小儿热躁之气发散出来所引,抹了药膏,就不觉得发痒了,但婵儿自己心虚,生怕又挨针炙。”芳期想着女儿那“花容失色”的小模样,就觉好笑:“这样也好,孩子淘气,越大越不听奶姆的话了,心里有个畏惧,便不会不把病症当回事,她既怕生了病又挨针灸,才肯听教,不至于一玩玩到夜深,还挑嘴。”
芳期先替晏迟盛了一碗汤,吃饭时也没急着问岭南的事态,直到看晏迟端起了酒杯,才说正题。
晏迟一口一杯酒,笑着道:“襄阳公不愧为我大卫的战神,他只率数十骑,就大败土族上千人马,那些土族心服口服,原本生事的土族,那一部其实不过百余户,其俚长还与大族长不合已久,若非是为了对抗朝廷,原本他们并不会齐心协力,襄阳公先以威服,清箫再以德召,大族长已经有了决断,要罪惩生事的俚长,不过仍不肯交给朝廷的官衙,而是要以他们的俗规罪处。
至于召征入伍一事,进展没那么快,不过据清箫的信报,大族长已经有几分动意了,清箫还替他们向羿栩争取,但凡岭南苍梧、郁林等地,有土族俚人聚居的村落,只要不再与别的民众相犯,赋税不但可免,朝廷还会分予粮帛,并准各部俚长族长,仍然管治部民,而从伍者若建军功,朝廷可封爵禄。”
“羿栩会准?”
“会准。”晏迟轻笑:“让岭南土族依从朝廷法令,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就算不准他们各自管治部民,难不成他们就能听从约束了?所以干脆从名义上给予他们管治权,他们也就不会在意有‘不相犯’的前提了,可别小看了不相犯,这就等同土族放弃了争霸田林,劫掠市商。
岭南的商贾和民众从此不被土族侵犯,就不会再提心吊胆,商贾必然宁愿哪怕多交一笔商税,但至少不用再提防财货为土族所劫,朝廷不过是用商贾多交的一笔赋税,用以安抚土族,让他们不用再劫掠,也可享有丰衣足食而已,羿栩有什么不赞同的理由么?
而封受爵禄,便是逐渐把土族的勇将移至临安,他们定居在临安,还能不依从朝廷法令否?土族再无战力,便会安于耕织,这样过上个十年八载的,岭南土族就能成为真正的大卫子民了。”
就是不知道那时,大卫还在不在。
“清箫至多重阳节前,也该功成身返了。”
晏迟又喝了一杯酒,突然笑了笑:“岭南祸事平了,不过其他地方很快就将不太平,而羿栩,他也该到不问朝政的时候了。”
芳期的手指轻轻抽搐了下。
小壹曾说过,原生世界晏迟曾经权倾朝野,则血腥杀戳也将起于晏迟掌握军政大权之后,死的都是哪些人,据说史书已无所考,辽廷称霸天下后,曾将所有的罪责归咎于晏迟,后人只知卫国内乱,皆由晏迟一手掀生。
而晏迟权倾朝野的一天,就近在眼前了么?
“王妃要受我连累了。”晏迟收敛了笑容,伸手一握芳期的手:“不久,哪怕是与鄂娘子、徐娘子几位,王妃怕也不好再有走动,也只能与那些贪图富贵的人应酬,我们也应当不会在临安留太久了。”
这是最后一段在临安的时光,芳期却不能与好友们更多相处,甚至于,好好话别。
而当这出大剧终于落幕,一切事实都浮现水面。
她也到了最终抉择的时候,走或留,聚与分。
晏迟突然发现仅对芳期的抉择,他是真没有稳抄胜券的信心。
窗外,本是如钩的残月,彻底为阴云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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