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分析,让对所谓的儒家礼法其实一窍不通的阿不里张口结舌。
“我骨子里,其实也是个不受礼教拘束的人,想来娘子过去虽远在辽国,应当也有所耳闻我的妒悍,除了于外子而言有青梅竹马之情的赵姬,我容不下其余的姬妾,今日我也愿意与娘子交心,实则外子待赵姬一直是兄妹之情,因为赵姬被没为官奴,外子不忍见赵姬劳苦,方才纳了她为姬人,但两人之间一直秋毫无犯,清清白白。
外子当然与我一样,正因为同样不愿受礼教拘束,方才纵容我的所谓妒悍,外子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他并非先对辽国怀有敌意,但政治主张从来都是敌若犯我虽远必征,他不能容忍朝廷因为先失半壁江山而忍恨吞声,不能容忍淮河以北万千华夏子民长此为异族所奴役,故而虽因而今并非开战绝佳时机赞成先以休养生息为重,但征复开封却一直就是外子的意志。
也就是说,外子绝非莫为刍一类人,绝对不愿以牺牲半壁江山及半数子民为代价,谋求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名垂青史,道不同不相为谋,针对卫辽两国之间的战与和,以及对莫为刍之辈,从此二点来看,外子与耶律将军其实看法一致。”
阿不里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外子明知耶律将军不可能降卫助卫,根本就没有逼迫耶律将军助卫抗辽的想法,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耶律将军作为降臣,他只需要配合我们,拔除莫为刍安插在卫国的细作,更兼清除我朝内部与莫为刍暗通款渠的卫臣,这纵便对辽国无益,但也并无多少妨害,且莫为刍利用我卫朝内奸行使的离间之计失败,这必然会动摇辽帝对他的信任,没有莫为刍居中挑唆,于耶律将军及娘子的日后也大有益处。”
芳期跟阿不里说这番话的前提,当然是出于晏迟对耶律齐心态的判断。
莫为刍纵管并非如芳期说的那样,意图促成两国彻底的休战,但基于辽国那些大贵族对莫为刍的仇视,他们天然就对莫为刍怀有这种名利双收的贪欲怀有莫名的赞同感,更不要说莫为刍手下那帮细作,这些年虽然也不断的在卫国兴风作浪,可半点不见实际收效,尤其针对这回邓州事变,莫为刍竟然努力促成两国之间继续修好,为此不惜游说辽帝将耶律齐此一亲王判了个大逆之罪!!!
耶律齐作为辽国一员骁将,在宗室大贵族中也是骨干之一,他们对自己的部族及先祖具有忠诚的信仰,固然宁肯赴死也不作降俘,可对于深获辽帝、辽太子信任的莫为刍,这个来自于卫国的降臣,却自来不屑一顾兼防范仇视。
这些骁勇善战的武将,同样不屑莫为刍以离间的手段以求达成辽国吞并中原的志向,他们认为只需要真刀真枪的对阵,辽国的铁骑已经足够踏平大卫疆域,那么,耶律齐就会相信莫为刍之所以一定要铲除晏迟,目的乃是为了两国隔着淮水而治——因为有晏迟在,哪怕辽国不战,卫国也势必会在休养生息之后攻夺淮河以北,已经为辽国治下的疆土。
这些话本可以由晏迟直接跟耶律齐“剖析”,但效果一定不如阿不里再次劝说更好。
晏大王在此一事上,还真是以己度人了。
他同样有坚不可摧的决心和意志,并不会因为任何人动摇,唯有芳期不是任何人,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做出妥协和求全的人,耶律齐数十年来,能不负曾经与阿不里许下的诺言,晏迟相信阿不里在耶律齐生命中的重要性,若有一线生机,耶律齐必然不肯让阿不里真与他一同赴死。
阿不里再次见了耶律齐,这回,耶律齐主动提出要见晏迟。
“湘王究竟要让我怎么做?”是开门见山的提问。
“不难,一点不难。”晏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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