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意识稍清醒些,不至于攻击靠近的人了,就是哭,噩梦不断,饮食送给他,他还习惯性地先得把鼻子捂起来,以为有馊臭的气味。
很长一段时间,他其实都对女子怀有敌意,直到阿瑗出生,洗三礼,他悄悄地触碰阿瑗的手,那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睛终于是柔和的,唇角也带着笑意。
钟离公彻底治好了他的疾症,但他从来不跟我们提起他在家里的遭遇,但有回他打算悄悄潜回沂国公府,抓着把匕首想要刺杀黄氏,是我跟赵大哥阻止了他,那天东平公和他一宵长谈,再后来钟离公就把他带离了临安。
两年后归来,无端才真正像一个正常人,他愿意跟我们谈笑了,也开始愿意接近东平公家的女眷,有一回路遇沂国公夫妇,沂国公恨视着他,黄氏似乎想来搭讪的模样,他拉着我走开了,那天他莫名跟我说一句话,有的男人狠毒起来不像人,但仿佛论起虚伪,再狠毒的男人都得对女人甘拜下风。”
这席谈话后,又趁着晏迟好几日不着家,芳期决定干她其实早就想干的一件事了。
高蓓声的病早就已经痊愈。
她翘首以待岁除晚,因为此夜,晏郎必须得回沂国公府与父母高堂迎新,留宿一晚,以便参加元日朝早的家祭,已经成婚的子弟没有孤身回家的道理,但覃氏在服制,不能出席酒宴,满国师府除了她之外,都是普通姬人,赵瑗虽得宠,但论身份却是姬人中最卑微的一个,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陪同晏郎往沂国公府拜省高堂,祭祀祖宗。
黄夫人会竭力助益她,她有望在那日扭转颓势。
高蓓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
饱满如蜜桃的面颊,无论秀长的眉,还是柔亮的眼,都不惭昳丽二字,她甚至还有一管比覃芳期更加修挺的鼻梁,山根端正,淮头小巧,这些都是遗传至她的生母,而她的生母,在成都府的官眷中,容貌堪称翘楚。
她幼习琴棋书画,满腹经伦不输男子,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般的气态,怎会被当作庸脂俗粉?
唯一输给覃芳期的,是她不会那些狐媚勾人的手段,她不曾掩饰对晏郎的爱慕,不屑欲拒还迎。
结果就被覃芳期中伤,说她腆颜纠缠,导致晏郎心生误解。
“我不信覃芳期你能魅惑晏郎一时,便将魅惑晏郎一世,晏郎总有一日会明白你从来不曾为她考虑,只有我为了他,无论受多少屈辱都仍不减爱慕之心。”
高蓓声往发上,仍然插了一支素色银簪子。
现在她要去见的人并不是晏迟,她用不着精心妆扮,哪怕在金屋苑,那些女伎根本不懂得礼法德品,但她也得让这些人看看,按服制她根本不需为王夫人服素,可仅因那份感悼之情,她愿意在日常居处,弃金翠,简彩绣,这才是名门之后的品格风范,足以让覃芳期这样的狂妇粗人汗颜无光。
她需要黄夫人的助益,但在此之前,就必须打消晏郎对黄夫人的忌恨,晏郎现在还听不进她的话,可是金屋苑里,有那么一些人,其实尚得晏郎青顾。
赵瑗,她太自信了。
高蓓声见的那个人是薛姬。
薛姬善舞,天生一双金莲般的巧足,是荣国公的姻亲平原侯送入国师府的姬人,平原侯乃济州旧臣,跟江夏侯申青虞一样,连太子殿下都得予以礼敬。
晏郎屡屡设宴款客,都会召薛姬出席,便是不曾款客,偶尔也会召薛姬相伴饮谈。
金屋苑中,自她之前,薛姬、魏姬二人最为风光,高蓓声已经开罪了魏姬及其党从,她要进行的事也只能委托薛姬。
另有的一个原因是,薛姬毕竟听从平原侯,与听从荣国公无异,而周皇后俨然也更青顾黄、高二门,高蓓声自信能够支使得动薛姬。
她在居院的茶室,候汤点茶,差遣婢女无期去请薛姬。
高蓓声到底是孺人,虽说不得明媒正娶,可还能带两个陪嫁婢女,一个是她的旧婢月容,一个是相邸的官婢,这当然是老夫人所赐,且老夫人还特意把婢女的名改为无期,用此折辱诅咒芳期。
无期见到薛姬时,薛姬正抬高一只脚搭在花几上,头上横放着把团扇,连扇柄的垂苏都不晃动下,便是听无期传来口讯,她的姿势也一动不动,只动嘴巴:“香钟还未落呢,劳你转告孺人稍候一阵。”
话音刚落就听“啪嗒”一声。
薛姬转头。
无期手里晃着把花剪,面无表情:“香钟落了,姬人快请吧。”喜欢天!夫君是个大反派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天!夫君是个大反派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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