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直到迈进了沂国公府的门,终于放声痛哭。
刘伯父气得直跺脚:“你还有脸哭?四娘今日请我们跟着来,是为了登门问罪么?就算我们是国师的长辈,四娘想着有我们在场那覃氏或许会有顾忌,但既是来求人,态度就该软和着些。你倒好,明明听四娘说了覃氏是个厉害人,你以为你比她更加厉害,靠嗓门大往她头上扣帽子就能将她逼服!”
“我也是想着,那覃氏无非一个庶女……”
“庶女庶女,她哪怕是个婢女你也不是她的家主!”
三个人垂头丧气去见晏竣——
原来今日太子下令大理寺结案,黎纳的官帽子自然是保不住了,判了罢职抄家,太子为了禁严行贿受贿的风气,果然把火烧在了晏竣头上,不仅是下旨申斥,且罢夺晏竣沂国公世子之位,晏竣哪曾想到他的计划还未曾实行,继承权就这么插翅而飞了,为免太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另册晏迟为世子,晏竣才让刘氏带着娘家的伯父、伯母掠阵,前往国师府。
他当然不认为晏迟会放弃爵位替他求情。
晏竣的打算是,晏迟多半会摆个因为血浓于水替他求情的样子,这样一来他就能够争取时间,他现在正努力说服晏竑。
“爵位不能落在晏迟手中,四弟,现今这情形我们兄弟二人再不齐心协力,就是让晏迟坐享渔翁之利了!阿父阿母而今不在临安,舅舅又不顶用,你可得想想法子先拦着太子立时改册世子。晏迟不敢担不顾手足的恶名,他会装模作样替我求情,四弟可让与你交好那些名士生员,散发晏迟也与这件事案有关的话,说是他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我才敢收取贿赂……四弟,晏迟的名声有损,太子才会考虑改册你为世子。”
“兄长真想让我继承爵位?”晏竑垂着眼:“我要与三哥相争,又挑风波,兄长才会坐享渔翁之利吧,是,兄长获罪,多半不能再争获太子宽赦,但太子若再怪罪三哥及我,琅儿就有希望被册为世孙了。”
“四弟怎能这样揣测我?我们两个,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是么?”晏竑看向努力压抑怒火,只将痛心之情呈现出来的兄长,他的心早就已经冷了,但现在更觉有冰锥缓缓刺入一般:“三哥不会要沂国公这个爵位,所以兄长不用担心爵位会旁落,就安安心心地等我被改册世子吧。”
晏竣当然不会安安心心地等着。
他握紧了拳头,不再跟晏竑多说手足情深的话,冷笑:“你休想得逞。”
晏竣的如意算盘已经被砸毁,就没了必要埋怨刘家人不顶用,反而安慰刘伯父:“晏迟有心想折辱咱们,无论世母怎么措辞,都是这结果。世父也别再错怪世母了,都是我连累了二老受这场冤枉气。”
等把刘家这二老送走,晏竣的脸才黑成一张锅底:“我失算了,分明晏迟早就与晏竑串通好,趁着阿父阿母不在临安,合谋算计咱们!”
“这该如何是好?就算阿家回来,未必肯顾着琅儿,阿家定会担心琅儿争不过晏迟,但晏竑名声好,世人都信他这个伪君子。”
“你不要聒躁,让我仔细想想。”
晏竣黑沉着脸苦思冥想。
有那么一瞬间他冒出了毒杀晏竑的念头,但晏竣很快意识到没了晏竑还有晏迟,晏迟才是他面前首当其要必须铲除的拦路石。
沂国公府这边凄风苦雨,晏迟却在他的国师府大摆宴席。
他还不至于广而告之他是在庆祝晏竣倒霉,然则一来这天不是他的生辰,二来也并不逢任何节气,晏迟却广而告之他要连摆三日大宴,连个“迎春”的由头都懒得提,看在世人眼中,当然就是晏迟在兴灾乐祸了。
虽说有些真正的礼义之士,多少觉着晏国师这样做有点过火,毕竟晏竣是兄长,晏迟如此张扬的跟晏竣划清界限,是半点不顾手足之情。
晏迟却懒得在意这些诽议,他也终于告诉芳期“时机已到”。
芳期于是乎便去了一趟隔壁,见刘氏。
晏竣被隔壁的宴席搞得离奇愤怒!他想来想去,仿佛都只有求助荣国公府一条路迳,但问题是荣国公府厌恨的人是覃氏不是晏迟,换言之荣国公周全不会冒着得罪晏迟的风险,帮助他的儿子授册世孙,晏竣正想着如何说服荣国公呢,晏迟这几日大宴一摆,摆明就是在踩他的脸,不仅荣国公,但凡那些依附晏迟的人,都明白他们两个是水火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