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遗名走了。
岚桑倒下了。
‘天岚观微阁’却依旧是‘天岚观微阁’。
殇沫环视着眼前的一切,皱眉审视着满是荒芜的残景。
杂乱不堪下,却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寂静。
这寂静让人可怕,就好似置身于沙漠之中,亦好似掉入了入海之内。
但,不得不说,这杂乱, 也使得竹海与“天岚观微阁”更加清晰了起来。
一面是沙沙作响的竹海,一面仍是那月下的阁楼。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竹海与‘天岚观微阁’之间,原本还有着一片林木。
这林木的年龄,大概是与岚桑同龄的。
也正是这棵棵苍天古树,才遮挡住了通往阁内的道路。
达到了远望有阁, 近看无路的效果。
如今, 再也没有任何事物遮挡的阁楼, 在月光下沐浴着,也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人们的眼前。
却,依旧看不清阁楼的全貌。
至少,阁内的一切,永远是神秘的。
神秘得让人身子发寒,亦静得让人发憷。
殇沫跪拜在阁前,声声唤着师父,声声没着回应。
柳韵锦竖起剑鞘,猛然插地,直挺着上身,也跪了下去。
她并没有像殇沫般呼唤,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阁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口中亦没有任何话语。
银光下,两个人,一柄剑。
在这天际下, 汇成了一张永远的画面。
没有丹青添笔,亦没有彩墨增辉。
过了良久,两人的眼前突然闪动起一抹光亮。
这光亮如一根银笔,划破寂夜,打破荒芜,且还发出着“嗡嗡”脆鸣。
等两人定下眸子之刻,这道光亮已狠狠地扎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不是它物,而是一柄代表着世间所有光明与正义的利剑——“苍琼剑”。
殇沫依稀的记得,当初是他亲手将‘苍琼剑’留在‘天岚观微阁’内的。
留下此剑,也自然是担心师父郭明轩的安危,更多的则是想要留下一些念想。
以至于,在思念一个人、怀念一些事时,能够睹物思人,感触到真实。
可,现下,他的师父大概已不需要此剑了。
他呆呆地望着这柄乍现在他眼前的剑,不禁红了眼眶。
“师父,你为何要抛出‘苍琼剑’?难道,是想让我肃清门派吗?”
“可...师父,我到现在都无法确认隐藏在‘天翱门’中的奸细是谁...”
“您能告诉我,岚桑是如何受伤的吗?当日,到底都谁来过这‘天岚观微阁’前吗?”
“溶月的师父故遗名为什么会出现?他已不是第一次这般堂而皇之的进入‘天翱门’内了吗?那奸细是故遗名的人吗?”
“......”
“......”
殇沫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心中亦埋藏着深不见底的迷雾。
奈何,无声、无影。
不过是在次次对阁发问。
这嵌入云阙的‘天岚观微阁’自然不会给予他想要的答案,永远都不会...
弦动声扬。
柳韵锦呈跪姿,拨弄其覆在双腿之上的琴弦。
这应是世间最动听的韵律。
至少,女儿弹奏出的音律,在每个父亲心中,都是最动听的
然,这琴声一开始并不是要弹给阁中的郭明轩听的,而是为了安抚蛇王岚桑的心绪。
万物生灵,因声起舞,因律而眠。
每片奏章皆可审视万物心灵,根本不存在是否能够听懂、尽数皆知。
柳韵锦坚信,她能够使岚桑平静下来。
此刻,她亦相信,她的琴声能让阁中的父亲,知晓她内心中的所有情感...
...
翌日,清晨。
清晨的风,总是清新的。
清晨的朝霞,也总是温柔的。
微凉的风,还不燥热的光,伴随着一提剑的少年步履,在这崭新的一天,慢慢变暖,渐渐拉长。
“很难想象,我们有一天会这般坐在一起饮酒。”
邢云飞的脸上展露着一丝讥诮,“是的,我也从未想过...”
飞云阁内,殇沫与邢云飞终是开了口。
事实上,殇沫已来到这里许久,只是两人好似都不知道如何开始这一场谈话。
而,这一场谈话,也应是两人久违多时的谈话。
殇沫笑了笑,“可,现下我们却坐在了一起。”
“是的,不但坐在了一起,还能好好地说说话。”
“能好好地说说话,大概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了吧...”
殇沫的确需要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当矛头全部指向邢云飞,而邢云飞又是一切的开端时,能够好好地说说话,便也就变得极为重要。
至少,殇沫的心中有很多疑问,例如:谢清澜与苏碧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很清楚,若,谢清澜能够无所顾忌的出手,这‘天翱门’中便就无任何一人可以阻挡。
可,谢清澜不但没有出手,还宁愿死在苏碧薇的剑下。
一个男人可以懦弱,也可以去顾念昔日的同门厚谊,但是在抉择大是大非上,是不该有丝毫犹豫的,一旦犹豫,自然会生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