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不时还是会偷偷跑去看奶奶。她有时发呆，有时看看书，有时拿着一沓文件在对照。
我怕人发现，一直带着口罩和帽子。
奶奶状态看起来很不好，她行动有些迟缓，有时候要坐起来，都要先在被子里挣扎一番，然后气喘吁吁地撑着手肘，脚一蹬，借力才能靠在枕头上……
我看着很心酸，很想冲进去帮帮她。
我想起学切菜的时候，她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教我拿刀、洗菜、择菜……我眼睛有些泛酸，眼泪快下来了。
身后有脚步声，我匆忙下了楼梯。
方青展说，奶奶会在这周的周六安排我去医院见她。我拍了拍胸，这是有事情要嘱咐我吧。
我抽搐了两下，用力吸鼻子，深呼吸，不让眼泪掉下来。往下走了几楼，我进了电梯。
刚到家，沈姨热情地拉我进厨房，照例给我一堆好吃的。我平复了心情默默吃着。
沈姨热情不减：“琪儿，周五是虔恪生日，他这几天都去苏暲耿那孩子家里住了，说周五你直接去‘安赛香’，206包厢，他们准备在那庆祝。”
安赛香是同龄人庆生的绝佳场所。温馨的布局，明黄主调，还有各种卡通动漫的装横，十分青春美好。
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去看看这个众人口中的“醉神仙”，但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却没有心思了。
“沈姨，我给哥哥备份礼物吧，星期五我可能没有时间去了……”
沈姨瞪大了眼：“虔恪生日都没时间去呀？周五有什么事啊？”
“公司里的事。”我低下了头。沈姨知道我跟家里的关系，听到是公司的事，她不再多问。
“既然这样，那你给他好好准备个礼物吧。”
我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我倒在床上，其实周五也没什么事，但我毫无开心的心思。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开心地笑过了。去了，会让人扫兴吧……
与方青展在一起，似乎有点突然，似乎又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些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我不再埋怨奶奶和方青展他们联合起来瞒着我做那些事，如果不是为了我，他们怎么会步步为营到这种地步？
即使那不是我想要的。
一个人，总要经历生老病死，奶奶经历了，将来方青展也会遇到，我也会有。奶奶最后不愿意告诉我她的病情，肯定也有她的苦心，老人家那么心疼我，我还不知足，真是对不起她。
想着想着眼泪又下来了。我擦了擦泪，起来到桌前画画。
我画着一朵妖艳无比的花，最后收笔了，一滴泪水毫无征兆地滴答在上面，红色晕染开来，花毁了，画也毁了……
＊＊＊
星期四下午，我提前跟方青展说了，不用来接我；也跟王虔恪说，晚上不跟他一起回家了。我一个人散散步，逛逛街。
我之前相中了一个吊坠，王虔恪身体里其实住着一个腼腆可爱的男孩子，他喜欢那些可爱的东西。那个吊坠他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那是一个装修得很可爱的店，粉色的主调，透明窗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件，让人一看就会心动。
玻璃右下角有个蓝白相间的格子吊坠，正方体的样子，方方正正的，每一面都有不同的卡通人物。它斜着面对路人时，右上侧是哆啦A梦，左下侧是懒羊羊。
我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吊坠，但是当时微信里没有多少钱了，银行卡又没带，怕钱不够，所以拖到今天才买。
下了课跟芊芊她们打了招呼，我悠哉悠哉地收拾书包，往楼下走。还没下几步楼梯，周欣从后面冲过来揽住了我的胳膊。
“安琪儿，你今天一个人走啊？”
我侧了侧身子，装作被人挤了，抽出胳膊用手挠脑袋：“啊……是啊，我有点事，怎么了？”
她眼珠子转着，犹豫地试探：“王虔恪明天生日啊！”
“是啊。”我点头。
“来来来，让一下啊！”芊芊拉着苏暲耿挤到我们前面去。
路过我的时候，芊芊翻了个白眼。我被她这种“吃醋”的反应逗笑了。她不喜欢我跟周欣有联系，她说，总感觉这个女生不怀好意，不是什么好人。女生的感觉总是莫名其妙的，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个人有没有化妆，一眼可以知道会不会跟那个人合得来。
合不来却强行要好，那真是一件致命的事。
周欣喜欢王虔恪，这是班里女生公开的秘密，只是不知道王虔恪本人怎么想。
“听说，他们要在安赛香庆祝呢……那么好的地方。”
“嗯，他们喜欢就去那了吧。”
“你去过？”我把滑下肩头的书包带子往上拢了拢，没说话，她紧接着道：“也对，你们这种人怎么可能没去过呢？”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
她见我没说话，又补充：“就是你们这种有钱人啊，庆祝生日的地方都那么特别，安赛香诶！我们普通老百姓怎么去的起啊……”
嗯……有些不可名状的感觉。
以前奶奶管得严，我本质上就算是个有钱人，其实也没什么钱可以用。安赛香这种地方其实也没去过，也很难得见些什么“世面”。毕竟不显山不露水，才能更好地一举成名。
“嗯。”我随意附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