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颗子弹穿过水田,带起一大团血肉。
水田仰着头往后摔倒。
后面的武其阳一把扶住了水田。
他就在水田后面。
若是水田没有转过头来逗武其阳,拖慢了一瞬间的速度,那颗子弹飞过时,武其阳应该在水田的位置上。
生死就在一瞬间。
“你娘的别管我——”
水田一把推开武其阳,大骂着,血从他的鼻子里和嘴里往外喷。
“水田——”武其阳大声呼喊着水田,他不知道水田的真实名字,本来该死的是自己,但阎王却错勾了水田的簿子。
“滚——滚你娘的——”水田用最后的力气,咒骂着,嘴巴似是花洒,把血喷的到处都是。
武其阳没有滚,真正滚的是水田,他挣扎着,滚到了一边的草丛中,滚进了庄稼里。
在这路陡草高的地方,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这一会儿功夫,鲍牙和秃子从他们身边跑了过去。
他们只看了武其阳一眼,好像看身边的野草和庄稼一样不带会何感情,飞也似的从他身边蹿过。
于是武其阳提着枪,丢下了受伤的伙伴,让他在野草中和庄稼里,用血来灌溉正在茂盛的植株们。
在他身后,身前,不断的有人倒下,前扑后继地用他们的血肉来肥沃野草和庄稼。
伤者,不需要帮助,一切全交给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让队友帮助,就是拉着队友一起死。
所有人,至少在这次出发前,明白这一个道理。
武其阳却是行尸走肉一般,看战友在前边、在后边倒下,也似看那些被鲜血肥沃着的野草和庄稼正在茁壮。
他跟着不远处晃动的人影往前跑。
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
不管脚下有什么野草和庄稼,不管有没有被鲜血灌溉的茁壮成长,他只管跑,他都忘记了自己长了几条腿了。
自己的肺就像破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发出异响!
心脏和胃在肚皮中翻滚痉挛着!
腿上像是灌了铅!每迈一步都是一种煎熬。
但是他还是踉跄着,跟着前方的人影。
不能停下来,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武其阳,你不想死,你知道你不想死。
他不断的跟自己强调,生怕身体失控,去尝试停下来的结果。
直到他们听不到耳朵边上的子弹呼啸声。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停下了,喘了好一会儿,他才看清前面的人影。
最前面有队长,然后是驴童!
队长站在了那里,往回看着。
驴童和自己一样,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就像从水里捞出的鱼一样。
驴童回过头来看着,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恐惧。
武其阳一回头,也吓了一跳。
后面除了草章子、狗脸,后面再没有其他人了。
“我老师呢?”由于运动量太大,现在又突然停下,于是武其阳的身上开始抽筋,但他顾不上这些了,他没有看见周吴国。
“别停,继续跑,后面的人会跟上来的!”队长喝斥起来,他端着枪,又开始跑。
一直跑到太阳正中之时才喊“慢下来”。
大家越跑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正凡石喘着气,往回看,没有人掉队。
现在就剩下他们五个了。
“娘的,任然直——真有钱!炮弹——随便打!”驴童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