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烦了腋下夹着一把红苕粉,拖着条跛腿,落荒而逃。
他甚至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因为他害怕仅存的羞耻感会让他做出“过分”的举动,把好不容易顺到手的红苕粉和四个半开放回原处。
他需要这捆红苕粉,他更需要这四个半开。
身为找食组副组长,弄红苕粉是他的本分。
至于说那四个半开,他准备用来买磺胺片。
磺胺片可以让他腿部的伤口不再继续溃烂,免于最终截肢的厄运。
正一瘸一拐的在巷子里走着,身后忽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孟烦了没有回头,最近有大量的军队正朝着禅达集结。
来的或许是哪个部队的军官。
“笛笛!”汽车喇叭响了两下。
孟烦了赶紧拖着伤腿让到旁边。
溃兵是没有尊严的,人憎狗厌,连他们自己也厌憎。
汽车很快就开到孟烦了的身边,却没有超过去,不疾不徐的跟着。
孟烦了这才察觉出有些不正常,下意识扭头看,发现跟着他的果然是一辆美式威利斯吉普,敞蓬的。
最近涌入禅达的部队,配了不少威利斯吉普车。
但是看清楚吉普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之后,孟烦了便立刻愣住了。
“哟喂!”孟烦了人虽然愣住了,但是他的又损又毒的嘴巴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损话是张嘴就来,“阿译长官,您家父留给你的敢情是块金表啊?也不造是哪位阔气的姨太太买了您的金表!这车也是那位姨太太给您租的吧?”
你别说,阿译这个小白脸真有吃软饭的潜质。
王岩冷冷的盯着孟烦了说:“你不损人几句,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不敢。”孟烦了一脸欠揍的表情,笑着说,“我奏是有些羡慕您。”
“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那张臭嘴,不许再说半句损人的话。”王岩冷然道。
“哟喂,阿译长官您好大的官威,不造的还以为您是哪个集团军的总司令呢。”孟烦了却毫不在意,继续鼓动他那条讨人嫌的毒舌。
阿译虽然是少校,还长了一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板,但是包括孟灿了在内,整个收容站没一个人怕他。
一个曾参加过军官训练团的少校,却连一次战场都没上过,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所有的部队主官都嫌弃阿译,让他当个大头兵都不想要!
更何况,阿译本身的性格也是绵软怯懦。
这样的一个少校,当然是毫无威信可言。
只不过,今天的阿译让孟灿了感到有些陌生。
尤其是阿译的眼神,以前阿译几乎不敢跟人对视。
只要你一个眼神瞪过去,阿译多半就会招架不住避开。
但现在,孟烦了却感觉阿译的眼神就像刀子似的,锋利得仿佛能把他整个人都剖开,以至于损人话也说得磕磕巴巴。
今天的阿译有些反常啊?
“不想闭上你那张臭嘴也行。”王岩点了点头,又道,“那就等着你的伤口继续溃烂,再然后高位截肢吧。”
说到这一顿,王岩又扭头对坐在副驾驶的美国医生说:“威廉医生,我刚得到消息,我们收容站的那个右腿受伤的伤员已经死了,已经不需要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