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的草头蛇尾,让八路军的各级干部都颇有微词。明明已经拿住了晋绥军暂三十八师的七寸,却最终轻轻放过他们。这样的行为,若不是何远做出来的,怕早就被各级指挥官们骂大街了,但即便是何远做出来的,也还是让他们不禁在私底下频频议论。
这其中,尤以警备总队的各位大员们口中的怨言最多。郎博邦自从回到根据地,就没有听何远跟他再提起这件事情过。总也不过是打发他离开,却没有更多的交代了。这让郎博邦心中摸不准脉搏的同时,对于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其中过程都仔细的思考了一番,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则是,他怎么都无法做到,对这件事情释怀。不过,去闹腾何远,他郎博邦自问是没有这么天大的胆子的。所以,心中很不痛快的他,急需发泄之下,只能闹腾起了自己那位看上去跟他同仇敌忾的政委,曲临江。
保卫处的办公室内,郎博邦苦着一张脸,问曲临江说道:“老曲啊,你说,咱首长那脑子,到底是怎么个考虑的啊?这到手的鸭子,在眼皮子底下飞了,难不成,还真就一点儿都不心疼?我看不像啊!之前,是为了怕挑起战端的是咱自己,所以才这么忍耐下来。可现在呢?又是为了啥?这小辫子抓的还不够好吗?别的不说,这要是换成是我,还忍他个球!他发展不发展,关咱们八路军什么事啊?先把他的东西扣下,不听话,连人都给他扣了!”
曲临江对此虽然也一样疑惑,但却没有郎博邦的这种愤慨。他是政治军官,不是郎博邦那种泥腿子出身。说起对上级意图的理解,在战场上,他比不上嗅觉敏锐的郎博邦,但在战场下,还真是他理解的更加透彻一些。
耳听着郎博邦忍不住抱怨,曲临江劝说道:“首长那里,也是有首长自己的考虑。这么多年,首长哪一次决策不准了?我们做部下的,服从命令就是了嘛。”
曲临江是这样的说法,关于任何的上级决策,理解的,他要执行,不理解的,也一样必须要执行。但这件事情,于郎博邦而言,就绝非如此。他可不愿意稀里糊涂的,就必须要去服从命令。
虽然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没错,如果现在是在战场上,郎博邦绝对是马上执行命令,没有二话。而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谈判桌子上,他可没有一丁点儿的犯倔的模样,何远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会有半点儿反驳。回来之后,也即便不愿意,还是按照命令,老老实实的把一个营的兵力给晋绥军放回去,而那些他看着眼馋的武器也是一样,既然是首长要求还回去,那也就老老实实的还回去了,一样武器,他都没有私自藏下来,十分的听话老实。在军令面前,郎博邦还算是一贯服从命令的,曾经的愣头儿青,早就让何远收的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了。
但转回头来,等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了,什么事情都做好,也就意味着,是该弄弄清楚这命令之中意义的时候了。郎博邦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都弄不明白,这才问到了曲临江的头上。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几乎就是曲临江主导、主演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件事情的初衷和发展,那理所当然的,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却一丁点儿都见不到他着急,郎博邦当然要问一问他对于这个命令的理解。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在于,他想要找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去何远那边喊冤叫苦。
毕竟,以何远的脾气,如果是他郎博邦一个人去招惹何远,那何远非狠狠地骂他不可。但若有这个政委挡在前面的话,那可就不一定是会挨骂的了。说不准,何远万一被说动了呢?在何远那里,文人和武夫的待遇一向不同,这是郎博邦和其他的几个主要的指挥官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不过,也并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怨言。毕竟,文人嘛,都比较好面子,跟他们这些武夫可是不一样,不多给一些尊重是不行的。
不过,曲临江的反应,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本该跟他站到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却莫名其妙的就‘叛变’到另一方去了。这让他怎么能忍?原本心里头就不舒服得很,这么一来,岂不是更不舒服了?郎博邦说道:“老曲,你这个就不对了啊!这策略是咱们制定、执行的,也不见得有哪一点儿不好嘛!现在搞成这样,我就不信,难不成,你肚子里头就没有气?不太可能吧?”
曲临江说道:“要说气,我还真不气。不就是跟首长的意见相左吗?首长站得高、看得远,我们服从就是了。我就不信了,这意见提出来,难不成首长就没有一点儿考量?总不见得提前没有上报,就选择不利己的策略吧?”
“哎,你还真别说。”郎博邦咂摸咂摸味儿,凝眉深思了片刻,煞有其事的说道:“这事儿啊,你还真别说!要我看,估计是确有其事!首长当时因为这事儿挺动怒的,当场失态。不过,我当时估计是个计策,后来……却怎么想怎么不像啊!”
曲临江也听说了那件事情,不禁笑着摇头,“你啊,好好做事就是了,何必琢磨那么多呢?首长要是连这点儿心胸和气度都没有的话,那还能叫首长吗?别的不说,单论你说的那个为了一点儿意气而不顾全大局,那就绝不可能!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首长了,什么时候见首长这样过啊?要我说,你就绝对是想得太多了!首长这么做,估计也就真的是像他在谈判桌上说的那样,留一个信得过的盟友而已嘛,于我们而言,绝非小事!至于首长大庭广众之下发火儿?怎么?首长还能连这么点儿自制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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