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岖难行,但对于走惯了这种山路的八路军而言,登山实在不是什么问题。比起曾经一口草根一口雪的长征日子,跟着何远在这里建立了稳固的根据地,能够基本果腹的官兵们,体力也要比从前好了不止是一星半点儿的,行军起来,也就更有能力了。
但是,跟鬼子周旋的时间长了,也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可避免的重病患,需要担架抬着,需要其他人的照顾。在这些人之中,之前因为腿部受伤,而无法行走的警卫营战士顾小福就是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暂时还没有到需要放弃伤员的时候,抬担架的士兵任劳任怨的换班努力着。
无论是红军,又或者是现在的八路军。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是没有人愿意抛下自己的手足兄弟,自己去逃生的。就算是现在的境况依旧很困难,敌人环伺,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虎视眈眈的寻找他们的日军大部队围困在中央,彻底消灭。但只要还有机会,只要还不到最后关头,他们就不能放弃抬着的伤兵。当然,大部分的伤兵怕自己成为累赘,都会找机会劝说留下自己,不能让自己成为部队的负担,不能拖累其他人。
“我这伤口总是不见好,班长,下一次上路的时候,你就把我放下来吧。”顾小福带着十分的歉意,对气喘吁吁地抬了自己一路的班长说道:“别人伤在胳膊上还好说,我怎么就倒霉偏偏伤了腿呢?这伤不见好,走都走不成……”
“想那么多干嘛?”班长瞪了他一眼,语气凶巴巴的,“你给老子听好了,你是老子的兵!一天在老子手底下,你这条命就一天是老子的!老子没叫你死呢,你自己上杆子放弃自己,你还懂不懂得服从命令是天职?该不该放弃你,这是上级考虑的问题。不到该放弃的时候,你就给我好好的养伤,好好活下去!”
话语之中虽然凶巴巴的,但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其实,这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对着自己手下的士兵,班长是狠不下心思来不去管他的。别说上级没有命令要放弃,就算是上级命令,他也想要为自己的士兵争取一下,起码要给他活下去的机会啊!这个警卫员才十七岁,年纪还轻。
班长叹了口气,活动活动酸痛的手臂。抬担架很费力气,一路上,几个人轮流抬着一个伤兵,这就已经是非常费劲的事情了。再加上休息的时间短暂,不知道什么时候敌人就会追上来,他们走走停停的,得不到好的休息,又要随时战斗,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
在班长看不到的地方,顾小福的眼睛里面透出几分挣扎的情绪。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被人恰巧看到,几乎以为是个错觉呢!
由于为了增加下级部队的小股作战能力,也同时是为了让更多的士兵在战场上可以生存。旅部配属的医疗队早就已经打散分发到了团一级、营一级,然后再由团营两级向下分配。现如今,留在旅部,跟随一起行动的,只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医疗条件很差,医生也明显不够用。好在伤员不算是特别多,三个人虽然忙碌,但也还可以忙得过来。连日的行军让军医郑霜华累的有些直不起腰来,他是个军医,可不是什么士兵。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到底是太闲了,以至于,现在根本不能一下子恢复过来。外用的草药也不多了,一天更换一次已经是极限的能力,这会儿不需要换药,郑霜华难得的休息了一会儿。
可也正是因为休息这么一会儿,坐的位置距离这些伤兵比较近了,这才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名叫顾小福的伤兵,眼睛里面总是徘徊过犹豫难言的目光。这不禁让他引起了疑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趁着周围无人,顾小福的一个动作,几乎让他当场暴怒。
这个顾小福伤到的是腿,而且,是在部队化整为零之前就已经受伤,按理来说,就算是不能痊愈,现在也应该可以站起来,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走得慢些没有关系,总好过要劳累这么多战友吧?大部分的战士都是这么想的。
可这个顾小福心里头显然不这么觉得!当然,在此之前,郑霜华也没有那么阴谋论。只是觉得顾小福这个家伙有点儿倒霉,他的伤口总是在快要好的时候就意外的再度撕裂,以至于伤情反复,始终无法痊愈,也用了不少的药材,都快要溃烂了。
但现在看来,哪里有那么多的意外?郑霜华心里头简直要气炸了!刚刚,他明显的看到顾小福的小动作。现在想起来,那根本就不是自然的再度撕裂,一切的意外,一切的伤口破裂,那都是顾小福的故意为之!郑霜华几乎要马上跳起来去跟人理论。现在这个时候,草药都是稀缺的物品,他没有机会去收集,手中能够用的越来越少。有限的医疗资源,还要用在最需要的人身上。每次都要给这样一个故意不让自己好起来的家伙浪费药材,郑霜华一想起这件事情,整颗心几乎都在滴血!凭什么啊?好人不长命,祸害却可以活千年!
但毕竟是高学历的人才,到底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沉得住气。那一瞬间的愤怒让他额头的青筋直跳,但还是忍耐住了。他不能就这样的上前戳穿,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对整个部队的影响实在是太坏了!他不能因为一时气愤,就影响了士气。
这么想着,郑霜华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站起身来,朝着几个伤兵走过去,挨个检查了一下伤势之后,他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嘱咐旁边的人好好照看,这才带着一肚子的闷气,朝着旅部的最高指挥官的位置走过去了。郑霜华的身份,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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