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卡夫卡君也喜欢吗?”
而我笑了笑,有些落寞,又有些感伤。
“在这浮华绮丽的世界,人们钟情于追逐幻影。”
“何为爱?”
“因何爱?”
“又爱何?”
“纵使不如那哲学上的终极三问,此问又有何人能够真正解答呢?”
“说到底……那些使人心灵昏沉、哪怕陷入目盲也要追寻的,不过是他们基于憧憬所构建出来的完美幻象。”
“每个人,都只能看到他人显露在外的冰山一角。”
“而那深藏内里、阳光所无法照亮的部分……又有谁人能知呢?”
“即使如此……我也情愿。”
向着无法抓握的虚空之处,我颤巍着沉默地伸出了手。
“多一些……”
“再多一些……”
“再让我虚耗些爱和恨吧……”
“人生在世,纳塔纳埃尔,与其平平安安,不如大悲大恸。我不要休息,但求逝者的长眠,惟恐我在世之时,未能满足的欲望、未能耗散的精力,故世后又去折磨我。我希望在人间,内心的期望能够尽情表达,真正的心满意足了,然后才完全绝望地死去……”
“时至今日……脑海中仍是不时会回想起《人间食粮》中的话。”
“而今想来,纪德的话语真美啊……”
“当然……最美的莫过于那一段——
‘傍晚,我在陌生的村庄,观察白天分头干活儿、晚上团聚的人家。父亲累了一天回家来,孩子也放学了。房门开了一阵,迎接光亮、温暖和笑声,然后又关上过夜,一切游荡的东西都进不去了,呆在户外萧瑟的夜风中。——家庭,我憎恨!封闭的窝,关闭的门户,怕人分享幸福的占有!——有时,我躲在黑夜中,窥视一扇窗户,久久地观察那家人的习惯。父亲坐在灯旁边,母亲在做针线活儿,祖父的座位空着,一个孩子在父亲身边学习。——我心里萌生强烈的愿望,恨不得能带那孩子去流浪。
‘第二天,我又见到那孩子放学出来;第三天,我同他说了话。四天之后,他便丢下一切跟我走了。我让他大开眼见,让他明白原野为他敞开怀抱。于是我又传授,让他的灵魂更加喜爱流浪,说到底快活起来,最后甚至脱离我,自己去体验孤独……”
“Miku酱……”
“倘使有一天……我们能相见。”
“我想像那梅纳尔克一样,拉起你右手领你走一程,而你的左手却毫无察觉……”
“一旦远离城市,我就立即放开你的手,并且对你说……忘掉我吧。”
“那超乎道德的梅纳尔克为何能如此洒脱呢?”
“假使是我的话……一旦牵起了你的手,兴许便没有勇气再放下了。”
“心中的这份情感……是爱吗?”
“但爱是永不止息的……”
“所以……我不敢说‘我爱你’。”
“这样的心情,让我想起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
“就好像我望着你,一步一停向你靠近,想触碰又收回手……”
……
“亲爱的莱斯特小姐:
我希望我的话不会让你烦恼或尴尬。我写下这些,莱斯特小姐,是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小偷。我想让你知道,我偷你的包,是因为我在公交车上对你一见钟情。我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认识你,除了做出这轻率的——确切的说也是愚蠢的——举动。可你知道,恋爱中的人总是愚蠢的。
我爱上你双唇微启的样子。你为我揭开了万事万物的谜底。自从我四年前来到纽约,我从来没有不开心过,但也没有开心过。说起来,我和纽约成千上万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都只是活着罢了。
我从西雅图来到纽约。我想要变得有钱有名有款有型。但四年过去了,我意识到我不会变得有钱有名有款有型。我是个优秀的印刷小工,仅此而已。有天印刷员病了,我就替他的活。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啊,莱斯特小姐。根本没人听我的。我叫排字员去工作时,他就咯咯乱笑。我不怪他。我命令别人的时候挺傻的。我想我不过是那数百万从没想过要发号施令的人之一。但我真的无所谓了。我老板刚雇了个23岁的小子。他才23岁,而我已经31了,并且在同一个地方做了四年。但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变成印刷主管,而我还是当他的小工。但就算这样我也无所谓了。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的事,莱斯特小姐。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我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给一个外人看来是富有、英俊、聪明或者受欢迎的男人是很重要的。我连受欢迎都谈不上。甚至没有人讨厌我。我只是——我仅仅是——贾斯汀·霍根施拉格。我从没让人感到愉快、难过、生气,哪怕厌烦。我想人们觉得我是个好人,仅此而已。
我小时候从来没人说过我可爱、阳光或是好看。如果他们非得说些什么,他们会说我的腿虽然短还蛮结实的。
我不指望你会回信,莱斯特小姐。虽然你的回信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东西,但坦白说我真的不指望。我只想让你知道实情。如果我对你的爱只是把我带向新的沉痛,那也是我活该。
也许有一天你会理解并且原谅我这个笨拙的仰慕者,
贾斯汀·霍根施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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